嫡出的亲生女儿出了这样大的事，夫人要点做什么泄愤，老爷就是再心疼也不会出手阻拦的吧？大家这般揣测着。
前院也喧闹了一夜，才得片刻宁静。
柳贽连夜审了一遍两个女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此刻实在熬不住，正靠在椅上闭着眼让小厮给他按太阳穴。
耳边还回响着二女儿的贴身大丫鬟抽抽达达的哭诉。
“小姐听说老爷有意送三小姐去参加清波门的大选，还将好不容易弄来两卷清波门的医修典籍送去三小姐院子，气得摔了好些东西。”
“小姐说外祖家送了些适合女儿家的果子酿，让三小姐把青黛支走，就在我们院儿里留宿，姐妹俩喝喝酒聊聊天。三小姐见我们小姐主动亲昵，很是高兴，就答应了。”
“小姐在酒水里下了让人软绵乏力的药，见药效起了就翻脸打了三小姐一顿。小姐似乎也有了酒，不许奴婢们跟着，拖着三小姐就出了院子。奴婢们实在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三丫头的丫鬟倒是个老实的，没那么多哭哭啼啼的戏码。可惜太老实了，一问三不知。
苦丁茶咽下了三碗，柳贽只觉得自己命比茶还苦。
在府里找了半宿没有找到人，见天色渐渐亮了，他又让侍卫家丁们散出去陆续找。
刚来人回禀说三小姐的痕迹在城内就散了，虽然城门开后他们又带着细犬在几个城门都找了一遍，但今日恰好有市集，大清早赶集的村民太多，气味早就混杂不堪了。
柳贽只能暂时接受这个结果。又嘱咐人继续在几个城门守着。毕竟这个养女自幼时进府后就再没出过柳府，若是凭自己逃了，跑远的可能性不大，或许还在城中某处藏着。
磨蹭了好一会，想着还得去安抚夫人，迈着沉重的步子，柳贽踏进春汐院。
一进门便见牛姨娘跪在地上，单薄的背影可怜的很。他脚步一顿，刚想着过去扶她起来，又听见内室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到底还是要给夫人一些面子，他想，先进去劝劝吧。便只在路过牛姨娘时低声道，“莫怕，我马上就回来。”
进了内室，迎接他的是一脸担忧的长女。隔间的小床上帘子打起一半，二女儿面色发白的沉沉睡着。
夫人姜氏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那张素来端庄的脸盈盈抬起望向他，带着娇柔婉转的委屈。
“贽郎，我知道你真心喜爱牛姨娘，爱屋及乌也偏疼丽娘。可毕竟瑶儿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纵然有千般过错，也不过是出于女儿家的一点小心思，希望父亲疼爱她多一点罢了。”
姜氏眼中水光流转，泪珠将落未落，又垂下头去，“女儿家的容貌何得重要，如今...你看瑶儿额上这伤...况且，夜里至今都几个时辰了，还没醒过来。真真是要将我的心都挖了去。”
“夫人，是为夫的不是，让你和蓉儿、瑶儿都受苦了。” 柳贽上前一步握住夫人的手，连连道歉。
“我再不和三丫头提清波门的事了。待瑶儿醒了，夫人也帮我劝劝她，爹爹并未偏心啊，衣食住行各样份例三丫头哪比得上她。”他看着二女儿头上的纱布，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是妾身的不是了，不曾教好瑶儿，才让她整日里满心满眼都是三妹妹又得了父亲的什么好东西。” 姜氏抽出手来，脸色微微发冷。
“不不，为夫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 他赶紧安抚，“是我这做爹爹的太过疏忽，才让瑶儿吃了这许多苦头。”
“当然三丫头自己也没摆正位置，太过张扬。”他再次恳切的握住姜氏的手。“牛姨娘也没有尽到对三丫头的教育之责，今后还有劳夫人多多费心管教。”
姜氏垂着眼没作声，由着他握着手。
柳贽想了想又对一边吩咐道，“不早了，让厨房送些滋补的汤水来，再做点清淡的。今日我陪夫人和蓉儿一起守着瑶儿。”
她面上总算缓和了些，对长女使了个眼神，柳蓉便去低低嘱咐了门口候着的丫鬟两句。
随即，一个青衣杏眼丫鬟打起帘子从正房出来。扫视了一圈院子，下巴抬得高高的走到牛姨娘身边。
“姨娘回去吧，有消息了老爷会唤人的。不管该怎么罚，总归是先要把三小姐找回来。”
看着牛姨娘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她不由撇了撇嘴，“我们二小姐还发着热呢，头上老长一条血口子，可是遭了大罪了。太太说了，姨娘若是过意不去，便把药师经抄上几遍给二小姐祈福吧。”
牛姨娘点头应是，撑着地缓缓站起来，一步一瘸的回玉京院。
丫鬟青芝早在院外等得焦急难安，见她来了赶紧上前搀扶，低声安抚道“姨娘，我问过青黛了，昨夜是二小姐硬要留三小姐的，还特地把她支走。咱们小姐何时生过事，定是二小姐要作弄人。姨娘莫怕，不是都说咱们小姐有仙缘吗，许是仙人将小姐带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