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即使是在破旧的衣物遮掩之下。
比起因为经济不景气而凋敝的忧郁孤寂的中产区,夏希实际上更喜欢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凑合居住的贫困街区,因为这里有着一股顽强不屈的生命力。
她在那天的芥川兄妹的眼神里,就看到了这样最炽烈的,如同野火般的生命力。那种野蛮生长的感觉是她永远无法触及到的。
“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吗?”光是听着她这话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夏希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急迫,“如果情况很危急的话,凛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事实上夏希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有所耳闻。在横滨,黑手党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最近疯得厉害,甚至于因为车上的划痕发布命令要杀掉横滨所有红发的孩子。
老板娘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红唇中吐出一道烟圈:
“走?能走到哪里去?”
她俯身对着曾写出那样大胆的文字的少女作家:
“你要记住,民众并不渴望真相,他们只是要一个交代。”
当一个人不能按照所想的方式生活,就会按照生活的方式去想。在这样的环境里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保持清醒,但是清醒却是那么地痛苦,痛苦到光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
“可是!”可是其他人怎么办……就让他们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抛弃么?
看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笑容之下如死灰一样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因为这个名为“月冈凛”的女人的一切都早已埋葬在那场爆炸中,所以无论是离去还是留下都没有什么意义。
也是,就连《狂热信仰》这样隐晦的笔法都会被人注意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每个作家都在带着镣铐起舞,难怪工藤优作先生会选择移居美国。作家的创作题材何其多,资本的嘴脸、卖命人的余热,哪些点才值得讨论?
都不值得。
政府只需要粉饰太平。
政府抛弃了横滨,横滨抛弃了镭体街。努力往上爬,都在不断割舍腐烂的地方,可还有什么地方会被继续舍弃呢?
底层人的尊严真的非常沉重。
“为何在面对不可抗辩的力量时,我们想到的第一件事永远是抗拒、堵上耳朵,而非聆听它的诉求?”
她想要做一件很大胆的事。
文字的力量有多少?
人的热情是一把火,没有燃料终究有熄灭的一天。
但如果,有人在这一把柴火上点燃了一小颗火星呢?
因为有外婆的存在,所以即便夏希感受不到感情也能学会规则,懂利益。没人教她如何开展一段正常的友情,更别说爱情。在漫长的自我封闭中,她得到过施害者的谩骂,得到过远在天边的网络盟友的鼓励。记忆里的外婆填补了长辈对孩子的赞扬,让她知道自己是对的。
在街头,小说家和一个穿着斗篷的银发男人擦肩而过,那一刻,她仿佛闻到了风中夹杂的铁锈味。
“……错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