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跟自己有关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冬天,冰天雪地、银装素裹,除了寒冷,什么也感受不到。也许连苍天也不愿意施舍她一点阳光与温暖。
一个漫天飞雪的清晨,她获得了“厌雪”这个名字,据说她是母亲偷偷生下来的,父亲不喜欢她和母亲。没过多久,那位严肃的父亲派人来将她们母女俩接了回去,那是厌雪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但是父亲看到她和母亲,脸上没有一丝欣喜,甚至满脸愁云。
当时她还小,这一切都是母亲后来跟她讲的,母亲说见到父亲之后,厌雪很是害怕,小手抓着娘亲的头发,贴着娘亲不敢往父亲那边看一眼。每当听到这时,厌雪心头总会涌上一股名为“悲伤”的情绪。
她在父亲的家里生活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母亲和父亲的关系似乎在慢慢缓和,他在见到母亲的时候,脸上也能有一点不起眼的笑容,偶尔也会来跟自己的这个年幼的女儿说说话,虽然只是自言自语,毕竟那个时候厌雪什么也听不懂也不会说话。
然后又是一个冬天,自己迎来了一个弟弟,起名为“万”,这个名字是父亲亲自给取的,虽然一直不知道他取这个名字的含义是什么,但也没机会去问。这段时间基本上没什么记忆,所以也不能说是最幸福的时光,非要说幸福吧,其实也可以,毕竟那时候是唯一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然好景不长。
距离厌雪六岁的生辰仅剩下一个月,母亲的状态看上去越来越差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取着母亲的生命力。又是在一次偶然的时机,她又听到父亲在和什么人商讨公务,对方说再将百里舞风留下去只会是祸害,让父亲不要被表象迷惑双眼。父亲沉思良久,最终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依旧是在一个飘雪的日子里,尚且年幼的厌雪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父亲的长剑贯穿胸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能拥抱到挚爱。母亲没了,她自然是不敢在这里久待,带着弟弟,顶着风雪连夜逃离父亲家。即便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但她仍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带着弟弟离开的那一天晚上,身后的万家灯火都在庆祝,那个叱咤风云的魔头百里舞风终于死了,老百姓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两个小孩能在这天寒地冻中走多久,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此刻的厌雪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脚的存在,小小的身躯背着弟弟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依稀记得母亲还在时,经常会望着这个方向,说娘亲的家就在这边。
更可笑的是,所谓的“生父”,在发觉自己的孩子走不见了之后,那么久了竟都没追上来。
视线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但厌雪不知从哪来的毅力支撑着她不能倒下,死咬着牙,缓慢地向前挪动。也就是这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靴子。风雪迷眼加上体力透支,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出于本能地求救,“救救我们——”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可就没那么充满希望了,“百里家族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向别人求救,也不能在别人面前展露出你狼狈的样子。”
当时的厌雪还不知道什么百里家,再加上心急焦虑,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知道对方迟迟没有反应,是不是打算抛下他们了,于是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揪住对方衣摆,一只手托着弟弟,眼泪跟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弟弟还小……”
说完这句话,她当下便失去了意识,一头扎进雪地里。
等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厌雪捂着脑袋才能够床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便听“吱呀”一声,有人推开木门进来。对方也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进门的时候还抱着一个木盆,看上去很是笨重。厌雪下意识地去摸弟弟,但弟弟根本不在自己身边,她开始急了,生怕自己遭遇什么不测。
“你是在找小万吧?”小姑娘把木盆放在床边,扶着厌雪,让她坐稳一些,“你放心,小万没事,就是有点发烧,已经被师父救治好了,现在应该还在睡。”
厌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才开始好奇地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叫洛羽歌,总是听师父提起你,欢迎回家,阿雪!”
师父……厌雪并不记得当初雪地里救自己之人的面容,只记得是个十分凶巴巴又严苛的人,虽然嘴上不愿,但还是对他们姐弟俩施以援手,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洛羽歌的话音刚落,那名青年便出现在了门口,等两个小孩互相认识之后,他才走进来,然后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厌雪,看得厌雪头皮发麻,他才开始说话,“你果然和阿姐长得很像,但同时也和那个人很像,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厌雪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丑,小孩子的自尊心立马就上来了,小手委屈地捧着自己的脸,眨巴眨巴地就要哭出来了,吓得百里墨以一激灵,他已经很久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