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间往前,拨回到那辆跑车停泊在路边的时候,细雪在湿淋淋的路面上飘舞,顺着道路向后,一直到百米之外的街尾,一辆出租车停在临时停靠点,头顶[有客]的红光高亮。
出租车内,司机的神情还算镇定,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正在轻微颤抖。年轻的女孩坐在副驾驶座,视线的落点在前视窗的远方。她只穿着一件紧身T恤,愈发衬得身形单薄。
宽大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甚至挡住了一部分换挡器。
换挡器对车主的意义,就像是持枪的人与扳机。一般的司机或许会对乘客的此种行为出声提醒,但这位司机对此并无意见。因为一抹银光从外套下探出来,一端握在女孩手里,另一端抵在他的腰间。
这女孩拔刀之前,莫德从没想到过,这个世界上原来会有如此锋利的刃尖,只是轻轻一送,刀尖就能割破衣服,直直抵到皮肉上。
莫德在哥谭开了十几年的车,算得上是老司机。青少年登车抢劫这种事对哥谭老司机们来说是司空见惯,但带着这么好使工具的却是少数。
更别提这位上车以后没有像普通的躁动青少年抢劫犯一样喊‘把钱交出来’,而是直接甩刀子过来,让他把车开到路口准备跟一辆车。
行,莫德也不是没做过这种被要求跟车的活。这种随机劫车要求跟人的状况,他估摸着这位怕不是在路上突然看到了仇人,于是杀心骤起……但是什么人会上街随身携带刀啊?黑面具帮的打手吗?
希望这单不会影响回家吃晚饭……莫德这样想着,但他看到那辆要跟的车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保时捷911,世界最经典的跑车之一。这种车,真的是他一个出租车能跟的吗?
莫德很想问副驾驶座的人有没有搞错目标,但是注意到她身体前倾、明显认真起来了的姿势。莫德忍住了询问,沉默且绝望的闭上了眼。
或许今天不仅没有晚饭,还会搭上命。
跑车启动时独有的声浪传来,前方停泊的那辆跑车轰鸣着,鲜红的尾灯亮起,刺破地面蒸腾而起的稀薄雾气,显然已经准备启动。
身旁的人毫无动静,没有给出任何指示。莫德的嘴唇有些发白,“现在追吗……?”
塔米斯收回眼,带着如梦初醒般的恍惚,她发出的声音微弱如同呓语,“……不。”
跟上去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她可以一路追踪到他家,可以知道他的信息。可这又有什么用?
那身白色的西装在她眼前闪回,多么干净的颜色,他站在灯光底下,只消一眼就能让她知道,他们绝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一瞬间,视线里把玻璃淋得斑驳的湿雪变成了血红色,她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上、衣服上也全是血。
这种幻视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就消失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不允许喉咙里再传出的过于软弱的声音。
“不用了。”她冷声说。
司机看上去很紧张,他舔了舔嘴唇,手臂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抬起手。但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小臂僵住了。智力正常的美国人都知道,在面对持械敌人(不管是警察还是□□)的时候,要是不想送命,就乖乖听话,千万别动弹手。
又沉默了几秒,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兄弟,钱都在我方向盘下面的小隔间里。没多少,但是真的是我这几天的所有收入了……”
这句话让塔米斯的眼皮一跳。
使用武力胁迫、并征用他人车辆……她突然意识到,最能定义她当前行为的词汇是:
抢劫。
【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欺骗,不作恶,不杀人。】
【……我不能保证,但我尽力。】
几个小时前的对话回荡在耳边。塔米斯闷声抽回长刀,她劫持这个司机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就像她来的时候没觉得拿着刀让人把车往市区开存在问题。
暴力,暴力是黑暗世界的行事之道,是成事的基本手段。对他们来说,这就像喝水呼吸一样自然而然。
这个世界……光明的世界……它的运行规则和她短暂人生中所受的教育完全相悖。她抗拒感召她的黑暗,试图踏入其中,却又因过往的黑暗烙印跋前疐后。
黑与白的两个世界无声挤压而来,她想融入任何一边却举步维艰,只能在夹缝中动弹不得。
司机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我的钱都借给一个朋友了,他女儿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花一天钱吊一天命,所以我手上是真的没什么大票了……”
塔米斯注意到他在观察她,她把刀平放在膝盖上,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缓解他的紧张,以此弥补她的过失。她沉默了一下,“很严重么?”
没料到她居然会搭茬这个,莫德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卡壳,“呃,是挺严重的。心肺衰竭,只能躺在ICU,一拔管子就没命。”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