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宫道上站满了人,都是牧蚩多勒派来迎接他的。
不自觉的抿了抿唇,所谓的尊贵和迎接就是当着他的面杀掉一个无辜之人。
到底还是未曾经历过人世的少年郎,哪怕修行需要再大的镇定也不能够在真正见到的那一刻毫无波澜。
丹元没有回头,站在了宫门前停了下来,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车夫嘛,犯的错可就大了。他本来该是宫里的猎物,但是为了躲避这个殊荣跑到外面去做了车夫,您说这罪大还是不大?”
他笑得诡异,嘴裂开到了极限,似乎都能替他感觉到撕扯的疼痛,但他却毫不在意。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宫门被推开,露出里面最原始的景象。
里面灯火阑珊,金银财宝散落一地,中间的炉鼎烧得越来越旺,猛地窜高一簇火,照亮这扭曲的场景。
绝望的呐喊声,邪恶的□□声,拽入地狱之门的喘息声和怒吼声,血飞溅,一颗人头滚落在风如景的脚边,那还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的父母,也许还在等着他的回来,又或许他是家里最后一个离开的。
面前的场景是风如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所谓的贵族在疯狂掠夺那些百姓身上唯一的价值。
男人,女人,甚至垂暮的老人,牙牙学语的孩童,他们绝望的怒吼声蔓延在这座曾经欢声笑语,平静祥和的宫殿里。
人间地狱再现,受到伤害的只有那些一直以来被苦难折磨的人。
心脏处被狠狠击中,来自灵魂的震撼似乎要将他撕碎,一幕幕倒映在眼中,风光霁月的少年第一次听到了神的指引。
“国运未散,三年极限,地狱门开,亡灵未归。”
还有三年,只有三年。
楼萧宁今日没有回誉王府,叶重歌正在李府等她。
陈旧的灰尘在飞扬,叶重歌就坐在石凳上,面前的花草肆意生长,可以看得出来主人有多久没来了。
今日她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衣衫,面上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你来了。”声线里蕴含着怒气还没发泄出来。
楼萧宁转了转佛珠,定在原地不曾上前。
“看来这半年,你在誉王府过得很好嘛。”她冷笑一声,朝着楼萧宁的方向扔出去一枚短刀。
淡青色的女子侧身躲过,一缕发丝飘落下来。
她咳嗽一声,也明白叶重歌生气的点。
她这半年太忙,短短一年便让这息宁的夺嫡之争拉到最后的争夺当中,其中的时间精力是不可少的。
但也因为太忙,忽略了叶重歌心爱的小院子。
朱唇轻抿,有些不自在地靠近了一步,随后见她没有反应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确实是我的疏忽,抱歉。”
她没说自己是找了阁中人来打扫的,但如今看来,他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又或者说出了个叛徒。
相思阁的事情已经够让叶重歌头疼的了,南玉饭阁的事还是不要让她为难了。
听听听听,就连道歉都这般的没诚意,这语气里那般平静,她可是一点没听出来有哪里抱歉的意思。
她冷哼一声,不曾接话。
楼萧宁走近一步,坐到她对面。
沉默半晌,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将石桌上的灰尘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
“似兰有消息吗?”
虽然知道她是在转移注意,但叶重歌还是没继续为难,顺着她说了下去。
能让长宁长公主为她擦桌子,就抵消了这一份气了。
她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上面的字无疑是漂亮的,虽然不像孟煜那般龙飞凤舞,但也不算是太娟秀小巧,倒是端正大气,只是有些颤抖。
“祁云山的信。看这字迹不是阿月也不是圆荷泻露。”叶重歌将信放在石桌上,往前一推,到了楼萧宁的面前。
祁云山?除了最有可能写信的人,那就只剩下最不可能的人。
“你说,难道是老帝师?”
“不,应该是那个少年。”她说到一半,想起来叶重歌好似还不知道风如景的事。
“下一任帝师,现在的少帝师风如景。只有他一年前曾经下过山,也是带走阿月他们的人。”
叶重歌点点头,在楼萧宁拆信的时候又发出了疑惑:“他跟咱们又不熟,费那么大心思寄信回来做甚?”
送信做什么,想来似兰的灾难,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信纸漏出一角,她却停下了手,没有动作。
青竹的香味从回廊两侧传来,随着叶重歌的声音来到了楼萧宁身边。
“打开吧,早晚都要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