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没有抬头,只能感觉到有一股风从他的身边掠过,但不过半晌他便听见了那位少帝师的声音。
“走吧,现在过去不算迟。”他说着,跟着上了车。
而车夫抬头,白茫茫的一片当中多了些艳丽的颜色。
火苗窜高被人围挡在屋子里,一旁还有两三个火折子。
而老人和小孩的身上多了一层柔软的垫子,五人盖一个,这样厚实的垫子有五六个,足够这些人遮风挡雨的了。
还有水和几碟果子糕点,还没来得及出声感谢,那辆马车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刚才风如景将马车内的垫子全都拿了下来,还有他带的包裹。
年迈的大叔抬起头,少帝师啊是个好人。
他刚才听见了车夫对他的称呼,这位就是少帝师风如景。
明明已经尝管了苦楚,但还是会觉得热泪盈眶,不知道是在为自己以后的命运,还是在为那位少帝师。
风如景不会知道答案,因为他已经离去。
他的到来,给众人留下了一抹希望。
种子还没有发芽,但总有一日会有那样一个人来为它浇上水,看着它成长,到最后成为一棵巨树。
那个时候屋子便会好了吧,好的也不只是屋子。
路面不平坦,坑坑洼洼的,马车走起来也跟着颠簸,但风如景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坐的坦荡。
这似兰的国运问与不问都一目了然,除非楼萧宁回来否则就只有一个灭亡的结局。
跟炵楼不一样,这一次也许是真的是因为皇室腐败的原因。
这才不过短短一年,未来怎样还有待考究。
叹息声在马车内回荡,而在马车外已经行驶进了皇宫当中。
古老的建筑屹立在这里,曾经是百姓心中的神圣之地,如今却成为了噩梦一般的地狱。
宫道之上雕刻着属于这个天下的历史,四国的由来,楼家历代君王的传奇,此刻被人不知道用什么全部砸毁掉,只留下破败的城墙。
而这一段路已经被牧蚩多勒给废掉,不算做王宫的地界,所以连士兵都没有。
但奇怪的是这里总归要比外面暖和些,却没有百姓敢来这里取暖。
他放下车帘,不再观看着外面,专注于自身。
马车渐渐平稳,却在一瞬间停止了前进。
宫道之上,夕阳落下,万千红紫弥漫在天际,金光正在从边际缓慢消散,那一刻的美只存在于一瞬间,哪怕明日再看也不会是今日的光景。
宫道之下,黑暗横行,马车静静停留在那里,两旁的宫道幽深似乎是要吞噬这一辆马车。
而马车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风如景停顿一瞬,似乎是明白为何停下,但又不明白为何停下。
骨节分明的大手推开车门,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刃挡在面前,而在那剑面前,是被血浸染的车夫。
垂在衣袖当中的拳头握紧,面上依旧不曾显露。
良久,双方不再僵持,对面率先出了声。
“真不愧是少帝师,这等场面都不曾害怕。”尖锐的声音在宫道回荡,毛骨悚然。
尖嘴猴腮的脸猛地从一旁钻出,笑意深深,牙齿上还沾着血。
在银光的反射下如同黑夜里的鬼魅,让人害怕。
丹元瞧着面前俊朗的少年没有反应,也不了了之捉弄的心思,收回剑跳了下去站在一旁迎接他的下车。
垂下眸子,将心中的情绪平息才跟着下车。
眼神看向那死不瞑目的车夫,颤了颤,“不知这位车夫所犯何事?要直接处死他?”
他问着,想要一个答案。
但是丹元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至少是现在。
月白的长袍本该坠地,却因他身量太高而撑了起来,堪堪到了脚踝的位置。
一枚玉坠坠在腰间,细细的圆环是凤与凰相对形成的,如果不是拿到手仔细观摩,根本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奥妙。
中间镂空的月亮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乐字,玉佩下面坠着一串白色的流苏,压住裙摆,行君子之礼。
这是他要下山时楼萧月交给他的,每一次下山她都会给他细细带好,等他回来了又要小心地收回来。
这是乌兰雅送给她的,保平安。
楼萧宁也有一枚,但是还没等交到她的手上乌兰雅就被斩首了。
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愧疚,愧疚将女儿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愧疚逼迫她杀掉所有陪伴自己长大的人。
只可惜啊,这一枚十二岁的生辰礼还没拿出来炫耀,就再也没有了炫耀的机会。
风如景捏紧玉佩,跟着丹元往里走。
“这似乎并不在少帝师的职位范围内吧?但既然您问了,小将我也只能回答了,毕竟您是陛下最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