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仪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国丞相,最大的可能的复仇手段是站向另一个队伍。
五相对二王的态度暧昧不明。宋相、小宋相虽无甚举动,但宁王的身份摆在那里,早已绑定。
其余三相,时相代表寒门,逄贺二相代表士族,因着逄家当年倒戈之事,逄相在士族影响不如严肃清明的贺相。
贺相支持谁,谁身后就站着士族。
“我虽知父亲心性,贺仪挣扎着撑起来身体,“但我也不敢保证,左匀将军带的大军是打向临京还是晏州。”
“左匀将军风评很好,且若是打赢这一场,一战成名……”
贺仪轻轻摇头止住他要说的话:“左匀将军是我义兄,劳烦派人送我去见他。”
“你伤病初愈,实在不宜奔波,更何况现在严冬,行马困难,且与临京断了联系……”
“正是因为断了联系,才要去,君子立世,自当知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贺仪此身,若可止一场兵戈,护国之安定于一时,便此生无憾。”
富贵说要用马车送他,他也拒绝了,“太过招摇,脚程也没马快。”
贺仪是入了夜走的,三千裘思虑再三,还是同江未一起护送他。也意味着之后,富贵是五城实际的掌权者。
临行时,赵城上方又落了簌簌飞雪,贺仪行了一礼,四人相顾,竟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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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其思最后还是披上了帅甲,与富贵站在一处抗敌。
“赵城舒其思,愿效将军麾下,护大肃无虞!”他行礼了,身后的赵城将军自然也一同行礼,更何况当年确有持七城符者,为七城统帅之事。
“大家若有问题,尽管前来问,若是日后战场上因着哪里掉链子,定当重罚。”
一个有些粗壮的男人出了列,他胡须过颈,满面严肃,富贵本以为他会质疑下七城符的真假之类,没曾想,他下地半跪,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将军,如果打完这一仗,我们能不能回乡啊?”
他这一跪,身后又跟着一声声沉重的金石相鸣。
十五年的边疆苦寒和怨怼,足够熬的到大侠白头,英雄迟暮。
富贵嗓子有些沉痛,说出来的声音有些喑哑:“打赢了,就回去,以英雄的名义回去。”
“将军放心,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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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西戎一直在赵城前叫阵。一嘴的西戎浑话听得富贵脑子疼,偏生没几个听懂西戎话的。他便薅了几个嗓门大的,站在城楼上,教他们用西戎语骂人,说够了半辈子的脏话。
也不知西戎还剩下多少粮草,王庭被烧,想来再过些时日,便可断粮。
只是这一天也许比富贵预料的来的更快些。
僵持了七日,西戎便开始攻城。
富贵带人烧了王庭的事,想来也已传开,新仇加上大肃同西戎的旧恨,西戎击起战鼓。
有一个先前追去韩城的士兵,惊叫道:“是他,就是他斩了大王子两根手指。”
还未待他继续说下去,便被人捂住嘴打晕过去。
“我可不止斩了你们王子两指。”富贵一个示意,一旁的士兵,敲击盾牌,便有一群人被带上了城楼。
“那是!”
“不会吧,不会吧,大老远来打仗,不会自己家被打了都不知道吧!”
“西戎祭天台已被我军烧毁,天佑大肃!现在俯首称臣,饶尔等不死!”
“天佑大肃!”
“天佑大肃!”呼喊声此起彼伏,这些人中,有十五年前的江湖侠客,有太子嫡系的太子羽卫,还有生于斯长于斯的边境百姓,他们皆因西戎和大肃内部的一场阴谋,在这边陲之地困了十五年,如今过去的冤情已经昭雪,他们终于不必顶着谋逆的骂名继续苟延残喘。
一个城池更换主帅,西戎不可能不猜到原因,但既然同他们相勾结的舒由篇不在,那攻打赵城反而更加不必顾忌。
“真的要打起来么?”富贵叹息了一声,让人将先前的西戎俘虏拉至城墙前,让人瞧见他们的面容。
西戎国相行不留吾瞧见下面的西戎军,高喊了一句“西戎雄鹰不落”,便猛的挣开了兵卒束缚,一头撞死在城楼之上。
富贵捏了捏脉搏,无救了,小王子朱耶混普尚还年幼,站到高处本能的恐惧,又见城楼下自家军队,忙大声呼救,他尚还年幼,哭的口齿不清,富贵也只听懂几句“父亲”“哥哥”的话。
只不过,回应他的,是一只长箭,顺着眉心贯穿了他的脑袋。
富贵说着箭的方向看去,那人衣着华贵,穿着的战甲光芒瞩目,应到就是西戎二王子朱耶禅机。
连自己弟弟都可以射杀,可见其并非善类。
“没关系,你们王庭人多的很,挨个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