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八师兄说人都是有家的,那我是不是曾经有过家?”
七岁的谢十灯尚还还不明白,所谓的家,是个什么东西。只知这东西师兄师姐有,师弟有,好像未曾出现过他的生命中。
谢千盏蹲下身来,摸了摸谢十灯的头:“你有家的,清霜就是你的家,师父、师叔和你师兄弟们都是你的家人。至于你说的之前的家,你的家人定然也是喜欢我们小十灯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也许他们找不到你也很着急,正在四处打探你的下落。”
“那师父,我是你拍花子拍来的吗?”谢十灯一脸正经问道。
谢千盏松了松硬起来的拳头,长叹一声:“这倒霉孩子……去把刚才教你的剑招再练上一个时辰。你这样以后闯荡江湖,武功太低恐怕得被人打!”
师弟谢飞白也是被捡来的。他问小师弟:“你有跟师父说过你想找你爹娘和你家吗?”
彼时小师弟耳朵不好,只反问道:“师父想找姑娘家?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师父年少风流的故事?”
那次之后,谢十灯再未问过别人这个问题。
后来谢十灯年关时随着谢千盏去了江南。那年的余杭罕见的下了场雪,天可真冷。
谢千盏说他脖子上的长命锁是余杭的制式。可惜师徒俩找遍了余杭城的首饰铺,都未能问出这把长命锁的来历。
往后的十年间,他再未去过江南。
十年间,他不再期待这世上有他血缘相亲之人,除了读书练剑,竟少有旁的事了。哪怕是清霜论剑,他也是带个面具才现身人前。
后来他十七岁外出游历,碰上了形形色色的人,却很少与人有什么旁的牵扯。
旁人看不惯他的秉性脾气,便离他远远的,相安无事,这样就很好。
直到他捡了一个姑娘,她好像从不知道与人相交的分寸,直愣愣的闯进他的世界。
可她又不像小师妹,后者成日如山间云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
平时就在那不声不响,饿的时候就直接扯扯他的袖子,说:“我饿。”
她说不出家在哪里,只说自己叫漫儿。谢十灯也未多问。可她总跟着他是怎么回事?
两个都不怎么会说话的人,交流起来必然更费劲。
“我不认路。”
“那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
“那我把你送到官府去找找你的家人?”
“不要。”
“唉,你别拿我面具啊。”
“你这样好看。”
丑陋的面具被少女直接扔到了河中,顺着水流一去不回头。
少年平日冷漠的桃花眸中,多了几丝窘迫,颊上绯红。他面上没有太锋利的棱角,线条很是柔和。五官精致清隽,似初成的雪松,朗朗天光下,清冽孤寂,带三分青涩、七分傲骨。
那张脸若是生在姑娘家脸上,想来更为出彩。
他不知如何回应她直勾勾的目光,只好转过头去。谁料这人拽着他的袖子,面色如常的说道:“你对我好,长的好看,我喜欢你。”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谢十灯虽是这样想着,耳尖却已红的冒血。
“这话不要随便对人说。”
“可你就是很好看。”
他实在拿这姑娘没辙,却也由着她扯着自己袖子跟着自己。不然她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会不会受人欺负?
慢慢地纵许了她时不时摸一摸自己的佩剑沉霰。
实在是她太难缠,说不让碰佩剑,她就巴巴的坐在一旁盯着它,直勾勾的眼神怕是能把他的剑看断。虽是面上无波无澜,眸中似有几丝委屈。
谢十灯受不住那个眼神,摘下佩剑递给她:“给,看吧。别乱摸,把手划了我们就没钱吃饭了。”
这人点点头,只把剑拔出一点便阖了回去,不住地用一双玉手摩挲着他剑柄上嵌的翡翠珠子。
原来她喜欢这东西。
横竖本就是用来装饰的,谢十灯给她抠了下来。那人得了珠子,就喜欢眯着一只眼睛透着太阳光看它。
回去师父应该不会罚他吧……
翡翠珠映得这人眼睛微微泛绿,阳光洒在这人脸上,倒像是冬日初晴时的雪山,皑皑下藏着春意。
谢十灯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念头,若是要回那颗翡翠珠,嵌在发带上,这样这人的目光就会一直停在他身上了吧。
后来他们在宣城时,几个黑衣人盯上了她。
她竟也不知闪躲,由着他们拉扯。他将她护在身后,同那些人打了起来。
一个青衣少侠帮了他,却不知为何好似与他熟稔,当即就要碰他的剑。
可这人实在没有分寸,他都道谢了,非要凑过来。这人一身的脂粉味,呛人的要死。偏偏还缠着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