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人被全数斩首的几天后,多日未见踪影的仓耳终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京城中,身后还跟着一个马轿。
勒马停下后,仓耳快步走到轿前,拉开轿帘向里面伸出手,“公公,我扶您下来吧。”
马车上的人在仓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老态龙钟的面容上似有怀念之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便是洛乘雾数日前让仓耳去做的“更重要的事”:将风硝接到京城中来。
当时在临安两人密谈经年旧事,被何家眼线知晓了风硝还活着的事实。两人想了个办法——死遁,让眼线误以为风硝因为自责而上吊自杀,实则偷偷转移了住所,只等何家被一网打尽之日。
现在何家已亡,风硝便没有了性命之忧,能够不用再躲着了。
他们既要为萧贵妃翻案,人证物证便缺一不可。可当年的物证均已被销毁,那便只剩人证这一条路可走。
当时风硝和洛乘雾直言,自己想要面圣说出当年实情这事,是受到她极力反对的。且先不提当年之事,光是风硝私逃出宫这事,便可以定他死罪。
可风硝却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活至今日,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早就足够了,必须要给冤死的萧贵妃一个交代他才能从容离世,否则死也不会安心。洛乘雾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下来。
而现在,他要去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
临近新岁,沈府上上下下正忙着除旧迎新。一个小厮在府邸外挂灯笼,无奈屋檐太高够不着,正要回府里搬梯子,就被人从身后叫住:“我来挂吧。”
小厮抱着灯笼回头,见到来人后便惊喜道:“大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战胜北垣的消息才刚在京城中传播不久,沈府众人得知此事后不胜欣喜。本以为沈大将军还要半个多月才到京城,没曾想这么快就回家了。
他作势就要往府里跑:“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和夫人!”
“不必,我待会给他们一个惊喜,”沈贺琮道,“灯笼给我吧。”
小厮连连点头,将灯笼递给对方,先跑进府里通知其他下人了。
沈贺琮生的人高马大,挂个灯笼不在话下。他挂好其中一个,正准备去拾地上放着的另一个,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大将军,欢迎回家。”
他回头,沈竹烜正站在雪中,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我回来了。”他说。
“多亏你那封信,否则此战未必能够得胜,”沈贺琮接着开口道,“但你究竟从何处得知虞凛是军中细作的?”
沈竹烜还是笑,“你猜。”
既是要他猜,那对方应当就不会告诉自己缘由了。不过沈贺琮倒也不打算深究,只要能够打赢、守护大越百姓的安宁,那用的究竟是何种方法也没有所谓了。
沈竹烜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子,沈贺琮走近打量了一番,并不是他认识的人,便问:“你身边这位是?”
“我夫人。”沈竹烜道。
“原来是弟妹……啊!?”
什么,病秧子成亲了?
虽说病秧子确实长了张能祸害人的脸但是……竟然真有女子愿意跟他成亲?
不对,他娶妻为什么娶的比我早?!不应该啊!
沈贺琮心中涌出诸多问题,有难以置信也有震惊,最后归结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说是弟妹还早了些,我还没正儿八经地提过……嘶,”沈竹烜话未说完便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捂着手臂万分委屈地质问道,“阿乘,你为何打我?”
洛乘雾面无表情道:“你话多。”
寒暄片刻后,两人告别了沈贺琮,继续前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非沈府,而是罗雀街上的百草铺。
到达后,洛乘雾敲响百草铺的门,不过片刻门缓缓打开,她朝着里面那人行礼,说:“让您久等了。”
吕老笑了:“稀客啊。”
但看清洛乘雾身旁是何人后,吕老脸上笑容转瞬即逝,“这小子来作甚?”
沈竹烜一本正经道:“来提亲。”
“不是已经提过了么,为何再来一遍?”吕老脸色依旧很差。
沈竹烜说:“上次是假的,这次是真的。”
在门口软磨硬泡了许久,吕老才同意让沈竹烜进屋。但只准他进屋,没半点赐座的意思。
沈竹烜也不恼怒,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他们寒暄片刻后,洛乘雾开门见山地问他:“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若非如此,吕老就不会在他们前脚刚离开京城,又后脚去了其他地方,防的就是何家找他麻烦。
吕老点头,摆弄着茶具,“谈不上早。”
见吕老开始沏茶,洛乘雾便知道他又要讲述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便趁机拉沈竹烜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