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姜之。”
四角坠着美玉的盖头翩然落下,露出了一张意想之外的脸。
少女眼眶瞬间泛红,眼角含泪,视线朦朦胧胧一片,云稚看着他,身前的男子一身喜袍,眼眸中皆是深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那深情不是对她,那笑意,也不是对她。
“姜之?”云稚红着眼反问,嘴角颤抖,眼尾的泪落下。
洛砚礼猛地收回了手,玉秤杆随着红盖头坠地,他心慌了,不是因为云稚落泪而慌,只因为红盖头下出现的不是姜之的脸。
他爱的不是云稚。
他爱着的,依旧是七年前的姜之。
意气风发,惊才艳艳的少女,那是可以与他一同携手的人。
喜乐彻底停了,周围的喧嚣不再,大婚之日,殿台之上,新郎慌乱的拒了新娘。
然后,他在人流中看到了她。
何时被推搡到了最前头,姜之不太清楚,只知道一道灼灼目光落在了身上,紧接着,周围的人都散了开来,仿佛只剩下台下的她,和台上的他们。
姜之终于知道在梦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看见殿台之上,穿着红色喜袍的男子朝着她跑来,貌美的新娘哭得倒地,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凤冠朱钗落下清脆的声响。
姜之想要走,她不掺和他们的闹剧,然而双腿就像是被定住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她感觉脸颊温热湿润,她被动地在流泪。
破局出梦,脑海中只剩下这一念头。
一声吼叫响起,神狮披着金光而来,穿着华服的男子面容冷峻,华美黑衣刺绣,广袖摇曳,他微侧过脸,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不容拒绝,纤细手腕被握住,一阵天旋地转,姜之已落于神狮之上。
她比想象中还来得轻。
他的手没有温度。
四周景象极速流转,姜之仰头看他,男子长发披散,在狂风中飞舞,额头的碎发吹散,露出了极为冷厉的眉骨,双眸漆黑狂傲,带着极其强大的压迫感,仿佛历经血雨腥风。腮边留有胡渣,为肃杀漠然的脸添了几分倦意。
她没见过他,甚至笃定,他并不是这梦里该有的角色。
四周的光影变幻,景物以极快的速度在快进,最后像是被打裂了的镜子一般碎开。
出现了不该发生的事,青丘大公子不会追着凡女逃婚,没人会带着凡女离开。
梦境即将消失。
姜之拼命的夺回身体主导权,在一切消散前,她问出了作为姜之想要问出的话:“你是谁?”
只三个字,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男人只是低垂下眉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太过惑人的眼。
姜之心中已有答案。
她牵上他没有温度的手,仰起脸来笑得温软明艳:“骷髅大哥,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
她不认识,却无条件的帮她,只有他。
景物遥远模糊,人影重重离去,招魂铃声渐息,姜之猛地睁开眼,宫顶的十八妖画褪去了色彩,像是随时就要剥落。
几乎是同一时刻,入梦的人皆醒了,背后传来了一声充满怨气的吐槽:“我竟然就是个凑热闹的路人。”
“喂,我怎么没见你,你是不是也是个路人?”上官无恙问她。
“是呀,我也就一路人。”姜之转过身来,道:“路人挺好,就看看戏,这出戏还好看的。”
转身却见上官无恙一脸讶然,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的,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梦境破幻。
“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