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昏昏涨涨,一幅幅陌生的场景在脑海浮现,景物聚起又四散,人影飘近又飘远。
忽的肩膀一痛,身子晃了一下,姜之睁眼,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
陌生、恍惚。是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海,街道挂着彩灯,树上系着红绳,大红的喜纸飘落在眼前,姜之捻起,是有喜事。
她侧头看去,撞了她的妇人像是急着赶路,头也不回。
“走走,快去瞧瞧,青丘大公子今日娶亲!”又有人推了她一把。
“全城的百姓都能去围观,咱们去沾沾喜气。”
大脑还有些混沌,还没弄清发生了何事,人潮推搡,她已随着人流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十里红妆,华丽的马车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青丘喜宴,殿台之上遍布红绸锦缎,屋檐长廊,彩灯高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青丘的子民无不前来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大婚。
“九尾白狐一脉人丁稀薄,府上就只剩两位公子,大公子自小就定了亲,闹了这么些年,可终于是要成婚了,还望子嗣延绵呀。”
“二公子不近女色,延绵香火可全要靠大公子了,我曾见过那新娘子,面若观音,是多福多子的面相。”
“那就好嘞,前几日我还惶恐这门亲事结不成,今日婚成,看来是我丑人多虑了。”
“为何惶恐?大公子和烟小姐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有所不知,六年前大公子出山闯荡遇到歹人,被一凡女所救,凡女挟救命之恩逼迫大公子成婚,大公子为人纯善,不得已就答应了。”
“怪不得大公子两年前才回来,原来还有这事。”
“是呀,大公子两年前才从凡女手中逃脱,这才回得青丘。”
“不对,我可听闻大公子对那凡女痴心一片,两年前是回来要迎娶凡女的,只是我们向来不与凡人通婚,大公子在祠堂跪了七天七夜,家母心软,最后允了大公子娶那凡女做妾。”
“照你这么一说,那凡女可真是好手段,定是给大公子下了媚药。”
“无论什么手段,这凡女也真是命好,只是我听闻烟家家风,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被烟小姐知道大公子要纳妾……”
“纳妾?绝无可能,等大公子与那烟小姐成了婚,知晓那凡女样样不如烟小姐,就会彻底断了纳妾的念头。”
故事似乎有些熟悉,姜之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片段,喜帘红烛,琴瑟和鸣的夫妻……
忽的喜乐奏起,打乱了她的思绪,
“快看,新娘子来啦!”
姜之顺声望去。
红绸毯一眼望不见尽头,年轻的侍女手挽花篮,漫天花瓣纷纷扬扬,火红的轿子上,新娘一袭红色嫁衣坠着流苏,头披红盖头掩了娇容,只看那身影便知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欢呼道喜声一阵又是一阵,面对如此喜事,姜之也想高呼道喜,只是喉咙干涩,怎么也喊不出。
“青丘大公子出来了!”
红绸殿台之上,侍女护卫的拥簇下,陆陆续续到了好些人,无不是九尾狐族有名的大人物。
姜之眉头一皱,她看到了白少屿,穿着狐族的服饰,他眼睛正一眨不眨看向新娘,双手握拳,指骨用力到发白,似乎是在隐忍。
正当中穿着一袭红袍,头戴金冠,出尘俊朗的男子,正是青丘大公子。
洛砚礼。
姜之愣住,她没有想到会在这见到他穿喜服。
见他步步走向新娘,见他持新娘的手踏入那铺满红绸的殿台,见所有人拍手贺喜,见他容光焕发……
站在殿台上的新娘,应当是她!
曾经的山盟海誓仿佛就在耳边,姜之抬起手来想要拍手庆贺,两只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她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动,心跳得很慢,像是有千根长针穿破胸膛,呼吸都有些困难。
往昔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些恩爱的誓言,那些亲密的举动,原来都是泡影,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要死了。
锥心刺骨,痛不可言。
不!这不是她的感受,她早已不在乎洛砚礼,更不会为这段感情心碎。
没有人值得。
姜之回过神,想起方才身处墓地,现在这般处境,应当是入梦了。
入得谁的梦?洛砚礼在梦里扮演着青丘大公子,那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喜欢凑热闹的路人吗?
“你二人可愿结为夫妻,自此以后,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庄严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场每一个角落。
周围的喧嚣静了几分,时间仿佛也流的慢了,所有人翘首以盼,新娘也在等待。
“我愿意。”洛砚礼一双含情桃花眼流转,他手持玉秤杆缓缓挑起红盖头,音色温润,带着笑意,“我愿意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