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注视着她,好像她再出口,人便飘然而去一般。
高逐晓朝他笑笑,语气自若:“我可以扮作怀孕的女子,如此轻松便可入庭狱,可算作最不费力的法子。此后有所动向,我能够率先得知。若有意外,我亦可见机行事……”
“不行。”她甫然话毕,便被他无情截断了,手腕也叫他紧紧攥住,仿佛她此刻便要消失似的。
高逐晓闻言,抬眸同他对视,反问道:“为何不行?”
“你独自入庭狱,太危险了,我看不到你……”宋千山又扯了扯她的手,令她的手心贴在自己胸前。胸口起伏不定,那颗心匆忙得忘记喘息。
“我们再想想,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当然会有,若无限制去想,兴许还会有更多。可是与素娘一样的女子该要如何呢?你可以等,我亦能够等,可她们却不能再等了。”
高逐晓的眸色在一瞬间蒙上了晦暗,窗外的灯星好像又熄灭了几颗。她想要将手自他的胸前抽离,可宋千山攥得极紧,她如何也收不回来,垂首叹息道:
“‘汲子望仙’究竟为何,如今并无人确切知晓。可我绝不信,她们被抓去只是做皇帝的客……那些蛰伏于黑暗中的秘密,不为人所见的,我想将它完本揭开,只是这样平凡的愿望而已。”
“所以,”她抬起头,神色较之方才的坚定,似多了几分坦然,“你别拦着我。”
所以武林中所谓侠,那是别人给的称号,没有人自觉冠以侠之名,因为他知自己所求也不过如此,平凡不足为道。
不同处在于,侠以身卫道,愿万灯皆明。
“那你呢?你去揭开秘密,去拯救别人,若你身陷囹圄,又有谁来救你?”宋千山的声音略提了些,语气渐趋激烈。
“我想救你,可你从不肯给我机会。阿迎,你有没有觉得,你太自私了些……”
宋千山一字一顿地说着,兀地又想到什么,唇角溢出一抹干枯的苦笑。
“是,在这世上,我想要救的人,从来都是如此自私,机会于我只是个笑话罢了,你也不过与他们一样。”
高逐晓闻言,只觉一根利刺扎入胸口,自心房疼到指尖,以致于她抚在他胸前的手难抑地颤抖着。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终于松开了手,任她收回。
她苦涩地笑。他说起这样的话,真不惜代价,行至极处连自己也要刺伤三分。可那又如何呢?她知道她的结局,她不会死在这儿的,不是么?
一种奇异的痛涌上心间,却带着几分隐秘的快乐。
只有她自己懂的,生死游戏。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死。”她静静道,那种镇静有种超脱人世的不真实。
宋千山忽地伸手,将她紧紧地揽在怀中,几乎要把她揉碎在心里。他的眉眼都落在她身后,她看不到,索性将头埋在他的肩窝,感受他的呼吸与心跳。
若行此计,今夜便是离别前夕。
“我总不知道,你如何有了这样的自信。可你知道么?你若不在我身边,纵是再信誓旦旦的承诺,我都信不过……”
话毕,高逐晓忽觉后颈一紧,随即伴着温热的疼痛落下,他却不松口,就这么咬着,亦不做别的什么动作。
她疼得微微皱眉,想着,如此便更不能告诉他,她是如何有了这般自信。
“你咬我就能相信我了么?那你便咬着吧。”方才的气氛太过凝着,高逐晓想让他宽心些,便松了语气,同他讲玩笑。
可宋千山听了这话,反张口松开她来,又伸手去抚她颈上的咬痕,视线亦移往那处,语气中听不出所然。
“我并不信。”
高逐晓觉得他的手凉凉的,不禁微微缩了脖子,他的手却已然上移至她脑后,稳稳地固定住,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与自己一隙不留地贴在一起,吻住了她的唇,不容她再出语驳言。
窗外长夜寂寥,黑暗弥漫,唯余一室温热,烛影摇曳,像极了黎明破晓前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