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的春天,禹山市南市区的幸福家园有两个孩子在同一天呱呱落地。
这两户人家一个姓温,一个姓江。
温和平和江大卫都在光明路小学当老师,温和平的妻子曲芳大他三岁,在光明路幼儿园当副园长,江大卫的妻子王冬梅则在一个外贸公司当会计。
这四个人年龄相仿,既是同事,又住对门,关系比一般的邻里要好上许多。
尤其是两个女人。
她们俩爱好相近,喜欢看琼瑶小说,爱听孟庭苇张信哲和后街男孩,共同的偶像是张国荣,当然偶尔也会对新晋小生陈晓东着迷。
那会儿时兴大喇叭裤,两个人都不爱穿那种流氓的款式,但都偏爱大红色呢子外套,或者是黑白波点雪纺上衣。
王冬梅烫得蓬松的卷发一直是曲芳羡慕的,她在幼儿园工作,园长要求老师们不要太时髦,说是家长见到了像什么样子,会带坏小孩子。
曲芳不烫发,留一头黑长直,薄薄的刘海,头上经常戴着各种样式的发箍,就像王冬梅耳朵上的耳环,今天是大红波点环,明天是珍珠款式,曲芳的发箍总是默契的和那些耳环相配。
两个家庭和睦是因为男人们的缘故,而变得亲密则是女人们的功劳。
婚后一年,曲芳和王冬梅先后查出怀孕,一算日子,预产期竟然都大差不离。
要不怎么说她们是好姐妹呢,怀孕之后,她俩连爱吃的口味,孕吐的时间,反应的程度都基本一样,两个人都觉得这是缘分,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某天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干脆一块起名字得了。”
于是孩子们在出生之前,两家人就给他们取好了名字。
如果都是女孩,那么一个叫温文,一个叫江尔雅,如果都是男孩,那就一个叫江玉树,一个叫温临风。
如果两个娃娃是一男一女,那么一个叫温澜,一个叫江潮生。
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温澜潮生。
三个再普通不过的成语,却让温和平这个体育老师和江大卫这个数学老师,各掉了一撮头发。
取好了名字,这两对夫妻每天都在期待孩子降临。
三月的最后一天,王冬梅肚子先疼了起来,送去医院疼了一天一夜还没生。第二天早晨曲芳羊水破了,到医院来,没一个小时就生完了。
曲芳生完,还去王冬梅那病房去看她,告诉她:“我生了个女儿,如果你生儿子,要给我的小孩儿当哥哥,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的嘛。”
那会儿王冬梅阵痛最厉害,头发被汗黏在惨白的脸颊上,整个人都虚脱了,已经没法回应曲芳了。
直到下午六点左右,江大卫第八次去请大夫,大夫过来看了看王冬梅的情况,才说:“可以剖了。”
小娃娃在王冬梅肚子里折腾这么久,害得他亲妈受罪,他自己也吃苦,等他生出来,因为缺氧脸色都发紫了,于是一出生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
你看,江潮生从出生就比温澜命运多舛。
在两个小孩都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潮生比温澜要受呵护一些,那会儿他娇气,动辄生病,还总是爱在梦中惊醒大哭,一哭整栋单元楼都不安生,反观温澜,除了吃就是睡,特让人省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温澜和潮生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他们的奶瓶奶粉是同一个牌子的,玩具衣服毛巾被基本都是同款的粉色和蓝色,他们在一张床上换过尿布,留过同款光头。学话之后,他们喊出的第一个外人的名字是“lan~”,“cao~”。
还有周岁抓阄的时候,温澜抓住一个红包,潮生也想要那只红包,温澜攥着不撒手,他就伸出肉嘟嘟的胳膊把温澜抱住了。
当然,只有彼此的那段时光,都是他俩不记事儿的时候。
等他们开始记事,世界里已经多了其他的小朋友。
首先就是江海生。
这小鬼头是潮生的亲弟弟,比他小三岁,恰好是新世纪千禧年生人,性格和潮生那叫一个南辕北辙,天生就调皮捣蛋。
温澜和潮生都不喜欢他,因为这小鬼手贱,总爱掐他们的胳膊,指甲抠破皮,伤疤一圈一圈的就像烟烫的一样。
为此王冬梅和江大卫没少教育海生,但这小孩不掐人了就去打人,王冬梅就骂海生不知道随谁性子那么坏。
帮忙带孩子的外婆就说,随你爸。
外公年轻的时候是个地痞流氓,后来犯了流氓罪还进局子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王冬梅每次想到这事就满是恨意。
在那个年代,一个男人要是堕落了,最对不起的不是社会,而是这个家庭的女人。
王冬梅最清楚,生计和温饱上的担子简直不值一提,戳人脊梁骨,打压人的尊严,被人占便宜使绊子的事比比皆是,太多的苦要等着女人们去咽,无数的委屈等着女人们去忍……
因此王冬梅从小就教育潮生,要对女孩子有礼貌,永远别伤害女人。
那会儿潮生还小,他身边也没什么别的女孩子,自然而然就认为,对女孩子好就是对温澜好。
就像温澜喜欢吃甜的,家里的大白兔奶糖他总要留给她,连弟弟海生的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