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月坠马后就顺着山坡滚下来。
事发突然,骊姜心脏都要跳出来。等跑到近前一看,佑月的额头和手臂上都有几处擦伤,正在向外渗血。她头上脸上也沾了不少草灰,正抱着手肘大声呼痛。
“快去找太医令来。”骊姜向跟着跑过来的小内侍喊道。
跟来的浣汐也变了脸色,扑上去低呼:“公主?公主?”佑月强打起精神向她摆摆手。浣汐咬咬牙,又跟着卫常跑走了。
骊姜轻轻地扶起佑月的背,把她的头抱起来靠在自己怀中,拈起衣袖小心地擦拭佑月脸上因为疼痛而大滴大滴落下的汗珠。她的手都在发抖,急得眼泪要掉下来,却强作镇定地安抚着佑月。
佑月只是不住地呼痛。
不一会儿,几名护卫骑着马赶来。随行的还有太医令和甘泉宫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苏合。
太医令翻身下马去查看佑月的伤势。
苏合扶着护卫的手从马上跳下来,径直走向骊姜说道:\"骊姜娘娘,太后召见。\"
骊姜低头关切地看了一眼佑月。佑月还在呼痛,太医令已经在搭脉查看。她将佑月轻轻移到跟随的小内侍膝上,握了握佑月的手,跟着苏合离开了。
甘泉宫里。
惠太后站在榻前不住地踱步,阴晴不定。骊姜安静地跪在前面,面无血色。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小宫女低着头快步走进来,凑在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骊姜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快要把手心掐出血来。
太后听了点点头。小宫女安静地退下了。
太后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骊姜,厉声道: “你可知罪?”
骊姜叩首,声音喑哑地说:“骊姜看护不力,让公主受了伤,骊姜知罪。求太后告诉臣妾,佑月公主她现在还好吗?”
“你还有脸发问?我的佑月最是文静懂事,若不是你撺掇,她怎么会学这野人做派去骑马,还受了伤?要是佑月有个三长两短,本后要你的命!”太后怒不可遏地说道。
骊姜心中万分自责,只是默默流泪,并不辩驳。
太后越说越气,用力捶着床榻道:“还有我的则儿,好好的孩子,自从你这祸害进宫来,他又为你干了多少离谱的事?你真是罪大恶极!”
“来人,把这女人拖下去,杖责一百。关起来,谁也不准给她饭食。”
骊姜大惊失色。旁边的人正要动手,外边尖细的嗓音响起:“王上到。”
赢则急匆匆地走进来,对着左右呵斥:“慢着!都住手!”
他径直走到惠后面前:“母后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佑月不是没事吗?杖责一百,岂不是要了骊姜的命?”
惠后大怒:“没事?摔得浑身青紫,头上手上都是伤口,这怎么叫没事?我看你是被这女人蛊惑得昏了头,只知道袒护她,连自己的妹妹的安危也不顾。”说着抬起手就要打人。
“一条贱命而已,就是打死了都不够我出气的。”
赢则马上护在骊姜身前道:“母后息怒,又何必都怪骊姜?”
“是佑月自己非要骑马的,骊姜她也是无可奈何。再说这御马本来就有风险,儿子学习骑马射箭也摔了不少次,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太后见他阻拦袒护,越发怒火中烧:“女儿家的学胡人去跑马,像什么样子?不都是被这胡姬教唆的?还在这宫里养马,当我这秦宫是什么地方?我看则儿你也太纵容了吧。”
说着又指着骊姜说:“这么喜欢骑马,不如送到军营里去养马!或者干脆逐出宫去,滚回草原上!省得我的亲生孩子一个两个的,都被你如此挑唆。”
骊姜听太后这么说,又委屈又伤心地回道:“骊姜无拘无束惯了,不了解秦宫的规矩,我以为只要没有碍着别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这次坠马,佑月信任我,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只求太后息怒,医治好佑月妹妹为先,骊姜愿领一切责罚。”
“息怒?!教我如何息怒?不如现在就废了你!关进冷宫!不许你再接近我的女儿半步。”
“母后这是要做什么?儿子倒不知道我的妃子全凭母后一人喜好来封赏废黜。儿子做秦王六年,王后也好,美人也好,长使也罢,竟连自己的妃子都做不了主吗?”赢则迎着太后的视线激动地质问。
“赢则!你做秦王六年,我做你的母亲可是有二十六年。这六年来,本后扶持你登基,为你苦心经营谋划,现在竟然连一个犯了错的宫妃都不能罢黜吗?还是你早就不想认我这个娘?早就不想听我的话了?去蜀地赏花?还要和一个外人合起伙来糊弄我是不是?”
赢则一听太后这样诘问,只好说:“母后言重了,儿子与母亲从来都是同心同德。无论如何此事错并不在骊姜。母后如果有不满就冲儿子来吧。”
太后却不看他,向着骊姜说道:“怎么,说了愿领责罚,却不肯受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