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初凝办不到,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体育老师没安排什么项目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女生们或躲在树荫下乘凉,或者去超市买冰饮。
几个不怕热的男生还在打球。
那道小小的身影在跑道上移动着。
操场上一点阴凉地都没有,只有西北角栽着棵老榆树,罗飞站在这里,还是晒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算了吧,万一出事了。”
林清暨没吭声,一心看着手机。
他想知道,自己的心能狠到什么程度。
只是罗飞注意到界面一直没变过。
不明就里的罗安琪拿着两瓶冰镇酸梅汁过来,看到恰好跑到这边跑道的初凝,难以置信,和同来的女伴说,“她在干什么?”
她伸出胳膊递给了林清暨一杯,“这个冰的,很好喝。”
大热天的,她还披着头发,穿着条白色的长裙,眉眼浅笑。
初凝看到他接了过去。
就那么一瞬间的场景,在脑海中时间被拉长,一帧帧的回放,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指尖的触碰,看到那只手上长期练车而形成的茧。
背上湿哒哒的,浸满了汗水,发丝也黏在脸上。
刚开始的几圈跑的还行,到后面她只能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双腿像不受控制,只盲目的往前跑着。
风从喉咙灌进胸腔里,在不知道跑到第几圈的时候,初凝记起来过年时和郭成的一次谈话。
冬日的阳光常常会让她想起某个人,不由自主地说了好多关于他的事情。
台阶上,郭成顺着那只橘猫,似是不经意开口说道,“国外有些地方歧视挺大的,特别是竞技方面。”
轻飘飘一句话,带过他年少时孤身求学异国他乡受过的那些不公。
她忽地想到之前看过的新闻,和队友打架禁赛。
所以看到自己被关在器材室里,他反应才那么大。
只是,他被关的那次,有没有人来给开门,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一直用暴力解决问题,是因为这个词从从童年起便一直充斥着他。
明明他也可以很好的。
她见过少年犯错受惩跪在院里,树影落在身上像带着沉重的枷;也见过他站在路灯下,孤独的身影拉的很长;
虽然他总是满不在乎。
就是那只捡回来的幼猫,他看着那么生气,事后还是会假装不在意的问秋姨那只猫她弄哪去了,听到是送给好人家养了才松了一口气。
在大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敢伸出援手之时,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为她教训讨厌的老师,即便为此遭受诬蔑;也可以因为兄弟义气,去跑一场比赛,即便有危险。
是脾气差了一点,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最后的最后,初凝抱着自己的膝盖,眼底温柔但坚定,
“成叔,我有个同学,总是不太高兴,我想帮帮他。”
郭成的手停在橘猫的脊骨处,“我们初凝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不想他越陷越深,即便最后所做一切都是徒劳,那她也愿意陪他,一起坠落。
“但他是我永远的偏袒,我永远向着他。”
两边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全身的重量都如同移到头上,世界颠倒,初凝双眼一黑,往前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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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她就只是中暑了,没那么严重,打完这瓶点滴后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男生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着拳,听了这话,才后知后觉的松开。
“嗯。”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初凝慢慢睁开眼,全身都像灌过铅,她咳嗽一声,就听见身旁不太客气的声音,
“傻不傻,让你跑还真跑,你是没点常识吗?”
林清暨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这是医务室,初凝记得自己当时昏倒了,但好像没跑够。
“我跑了几圈?”
没想到她先开口问的是这个,他站起来倒了杯水,“不知道,没数。”
转过身,看初凝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她额前的头发沾着汗,有几缕黏在一起。
“好不容易跑的......可以接着吗,我记得是——”
“没数的意思是我说几圈就是几圈,你怎么还想着跑,这么喜欢跑步?”
“那是因为你说三十圈就听我的。”
林清暨不说话了。
医务室里开着空调,她这样被他盯着,有些奇怪,慢慢的用一只手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往上拉,遮住眼睛。
闷闷的声音传来,“我错了。”
林清暨走过去掀开毯子,女生小心翼翼地眼神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
林清暨垂眸,思索良久,从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