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这一声伴随着巨响的雷声一起落下来,震得卓清绾吓破了胆:呜呜呜,不是说陛下不喜欢这个儿子么,怎么她一来,皇帝也紧跟着来了。
果然是天要亡她...
床榻上光线幽暗,两人靠的太近,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
卓清绾紧张的睫毛不停抖动,冲着屋门的方向屏息凝视,自然没有注意到傅寒川眸中逐渐浓郁的癫狂。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虽然眼下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对,但江南的那场雨迟了一些,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皇帝在门口站了良久,仍没有推门进来。
他问刘公公,“四皇子歇下了?”
刘公公不知皇帝回来,心里惦念着里头的两位主子,生怕被瞧出端倪,于是将头埋的更低了,诚惶诚恐地回:“是。四皇子身子骨虚弱,每日都歇的很早。”
皇帝静静地站了会儿,面上拢着一层看不透的暗色。
“明日,传他到昭阳殿见朕。”
“...是。”
外面的身影一晃,朝着木梯的方向而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整个院子中只剩风声和雨声,床榻间只余彼此交织的呼吸。
傅寒川放松了警惕,好整以暇地瞅她,没有急着抽回被她攥着的衣袖。直到听见刘公公叩门的声响,他才起身,整理衣衫。
卓清绾一时没从戒备的状态中回神,还是懵懵地躺在那儿,只露出一颗脑袋,漆黑的眼珠提溜转,他觉得甚是可爱,嘴角堪堪弯起来又被满心的忧虑压下去——这份懵懂,放在能吃人的皇宫内,就成了致命的弱点。
他挽起纱幔,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还不起?”
卓清绾着急忙慌的从他榻上下来,双腿还因为刚刚险些被发现的刺激发颤,她踉跄了一步,扶着床头的木杆才勉强站稳。
走失的理智慢慢回到脑袋里。卓清绾看向慢条斯理穿上外衫的傅寒川,他面色如常好像并不意外皇帝深夜到竹苑来,就连方才两人险些被发现,他也不紧张...
她看的太出神,傅寒川掀起眼睑望过来,两人的眼神不经意对上。
卓清绾只觉心跳一停,手脚都是麻痹的。
他问:“何事?”
她抿紧嘴巴,摇头不答,硬生生将疑问吞回肚子里。
在宫内,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傅寒川给刘公公开了门,把伞交给她,一并下了楼。
到了楼下,卓清绾才发现他出来不是为了送她——
方才的药洒了,他去小厨房再盛一碗。
傅寒川将油纸伞递给她,问:“怕黑吗?”
“不怕。”
他面上带笑,“打雷也不怕?”
卓清绾摇头,“不怕。”
“……”恰有阵风吹来,傅寒川攥着拳抵在唇边咳嗽几声,“竹苑的土路泥泞,刘公公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就不让他送你了。”
卓清绾爽快地答应,将他送的东西紧紧抱在怀里,撑着伞沿来时的路离开。
奇怪的是,原本漆黑的小道此刻竟亮堂的很。她稍微抬起伞沿,发觉竹林上方有人提灯给她照亮,雨大风大,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竹苑内旁人不得进入,况且此人的轻功十分了得,只能是贴身监视四皇子的暗卫。
卓清绾心中咯噔一下,自我安慰道:既然他肯听四皇子的来给她引路,兴许不会到皇帝跟前儿告状罢...
她一面如此暗暗念叨,一面加快脚步从竹苑离开。
傅寒川站在屋檐下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被风吹的咳嗽不止,仍没有离开。
刘公公从他尚在襁褓中时便侍奉左右了,自然是最懂他的人,于是没有出声,安静的守在他身侧。事实上确如刘公公所想,傅寒川看似风轻云淡,手指一直在摩挲衣袖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他在不舍,在仔细回味她方才留下的触感,试图将这份得之不易的温情拉长、再拉长一些。
狂风卷着暴雨扑面而来,浸湿了他的衣摆,傅寒川扛不住这股寒气,再次低低地咳起来。刘公公看不下去,劝他回屋里避一避。
傅寒川摇头,颇惆怅地叹:“她长大了。”
性子和当年在江南见到的她全然不同。
她坚强了许多,不会再抱着人的腿娇滴滴的哭了。
这是好事儿,但他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
刘公公一门心思只为他的身体着想,忽略了他话中的深意,“公主比您画的画像上还要明艳,将来定是个不得了的美人。”
傅寒川并没有因为这话感到开心,眸底的阴翳反而越发浓烈。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语气也随之沉下来,“在宫内,女子生的过分惹眼并非好事。皇后知晓小六对她起了旁的心思,给她从母家的旁支内挑选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