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兰反手握着傅仪宁的手,没有说什么,只是拿浅浅柔柔的眼神回望他。
傅仪宁笑了笑,又道:“待你这个孩子生下来,朕也就能名正言顺晋你为贵妃。这延英殿也小了些、素净了些,朕就让广务司与工部再翻新一番,叫你住着也舒心。”
懿兰听了笑:“这也太费周张了。延英殿很好,这些年臣妾也住惯了。皇上无须为了臣妾再动用银两了。”
“你就是太懂事。”
懿兰低头含笑,想了想还是出言试探傅仪宁:“玫贵嫔如今有孕,她出身又好。若是生下皇子,晋封贵妃也不为过。皇上倒是可以多赏些什么给她。”
傅仪宁听了眼含戏谑地看她一眼,抬手将一杯牛乳递到懿兰唇边:“朕说过,旁人越不过你去。”
懿兰微怔。
傅仪宁当日这话,懿兰并非不信,只是不敢信这“旁人”里竟也包括徐知意。
“嗯?”傅仪宁又抬了抬杯子。
懿兰这才回神,接过牛乳喝了两口,声音闷闷的:“谢皇上。”
他们又说了些话,便开始下棋。懿兰的棋艺依旧不算好,只是这些年也算是长进了些许。傅仪宁每每与朝臣输了棋就要到懿兰这里赢回来。
“臣妾输了。”懿兰将棋子一丢,佯瞪傅仪宁一眼,“皇上输了棋能来找臣妾下,臣妾输了棋找谁下去?”
傅仪宁见状笑了两声,想了想说:“祐嫔。她家里一定没教过她什么琴棋书画,朕听说她也很喜欢你,回头朕下一道旨意,让她陪你下。”
懿兰哼了一声:“臣妾还要面子呢。皇上下旨是要满宫都知道臣妾自己棋艺不精,还要欺负个小我十岁的小丫头么?”
傅仪宁连笑几声:“再一局,你必能赢朕。”
懿兰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收拾了棋盘。
“皇上。”安长垣打了帘子进来躬身禀道,“恭王进宫了,在南书房候着呢。”
懿兰忙道:“这下可有人陪皇上下棋了,皇上快去吧,别叫王爷等急了。”
傅仪宁笑看她一眼,偏不起身,直接吩咐安长垣:“叫他来延英殿便是。”
这话一出,懿兰与安长垣俱是愣住。安长垣提醒他:“皇上……这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去吧。”
“……是。”
傅仪宁转头看着棋盘,捏着棋子与懿兰说:“你与六弟,是朕如今最亲近的人了。朕拿你们做家人,便没有什么忌讳与规矩。”
“是……”懿兰心下感动,也就颇愿意陪他多下几局了。白子落盘,懿兰随口问道:“恭王甚少进宫,难得来也是皇上传旨。今日怎么自己来了?”
“许是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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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傅仪昕来了。他神色肃然眉头紧锁,进了门便行礼:“臣弟参见皇上。”
“起来吧。”傅仪宁看着棋盘没去看他,只问,“今日怎么来了?”
懿兰起身朝傅仪宁欠了欠身,发觉他神色严肃得很,不像来谈家事。这位恭王有多得皇帝信任器重懿兰是知道的,有时逼急了也能像他姐姐那样冒出几句大不敬的话来。于是懿兰给夏风使了个眼神,叫她领宫人们退下了。
傅仪宁注意到这动静,才抬起头去看傅仪昕。这一看便也知道他此来有正事,于是他也搁下了手里的棋子问他:“何事?”
傅仪昕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秦懿兰,不说话。
“皇上,小厨房还煨着乳鸽汤,臣妾瞧瞧去。”懿兰欠了身便要退下,却被傅仪宁拉住了手——
“炖好了就拿来,也让六弟尝尝。延英殿小厨房的手艺是宫里最好的。”
这话便是不避讳懿兰的意思了。
懿兰心下微动,道一声“是”,退了下去。
傅仪昕看着懿兰走出去才开口:“皇兄对颐妃未免过于宠爱了。从前父皇在时,无论是母后还是庄太夫人都不曾涉及政事。”
傅仪宁一手摩挲着手指,另一手一抬示意傅仪昕坐下。“颐妃之才胜过世上许多女子,只是吃亏在家世上。朕近来翻阅文徽太后史料,时常想一个皇后该是什么模样?”
“自仁帝始,大越历代皇后皆出八姓。”傅仪昕皱着眉头打断他。
“文徽太后可不是八姓出身。母后虽为追封,却也是祭过天地的大越皇后,同样不是八姓出身。”
傅仪昕仍是给他泼冷水:“文徽太后与母后皆出身金氏,乃大越第一武将世家。我朝重文轻武,是以金氏不入八姓,未得爵位世袭。可要论起来,金氏与颐妃母家可是云泥之别。”
傅仪宁说不过他,他自己也知道若真的要立秦懿兰为后困难重重。便道:“即便如此,朕如今只有承启一个儿子。他日他若继位,颐妃便是皇太后。如今叫她知道些政事也不是坏事。”
“届时皇子也该成年了,无需太后垂帘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