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打算进门看看,屋顶上落下两人,将他扶起,带着他飞出院子。他们消失后,门被打开,一人贼眉鼠眼地左右探望,又将门紧紧关上。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他们带着他飞檐走壁,连夜来到一处竹屋。他们屈膝跪地,回答:“少爷,家主吩咐我们,将您带来此处接受考验,一年后才可回家。”
獬豸的眼眶里积起泪水,抿起嘴不让自己哼出声:“好的,我会努力完成考验的,那我想祖父的时候,怎么和他联络呢。”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少爷,您写信便可,属下会替您送达。”
祖父大人膝下敬禀者:
孙儿每日晨起便学练书法,先前懒惰,好练极简之字,如今只觉时日漫长,笔画越多,耗时越长,一天便过去了,孙儿只盼快快回到您的身边,不会懈怠自身。
恭颂
崇安
孙儿阿豸叩上
“也不知还能瞒他多久。”
一侍卫叼着草,靠着墙,另一人在一旁小解,解完,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能瞒多一日便多一日吧,我们只能等他慢慢接受。”
他嫌弃地走开,摇头:“时间不会抹去伤痛,愈久,便愈深呐。”
小小的人儿躲在门后,拿着纸张浑身颤抖,咬紧嘴唇,信被揉成一团,皱巴巴地丢出去。
迎头暴雨,趁着天色渐晚,一路跑着,滚下山坡,手掌揉进小石子,他忍着痛扣出,浑身湿透,瞪着刺痛的双眼来到家门口,转了两圈,从后院的狗洞钻进去。
祖父的房间还在,还亮着灯,所有人都是骗子,祖父不会有事的。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幻想祖父和往常一样等着他,装作板起脸,其实只是吓唬他,可是屋内空无一人,他拿出柜子里祖父常用的那只毛笔,抱在怀里打算出去。
“发现了一只小老鼠。”
獬豸抬头,曾经的叔父已经变了容貌,和话本里的妖怪无异,他想要从缝隙中逃跑,被一脚往前踹出。
“来人,给我打,打死这个小贼。”
怀中的毛笔被抢走,折成两半后丢在地上,他爬着过去捡起,无数的木棍朝他身上落下,最后被当成垃圾踢出去。
他呛咳着,脑袋晕晕的,一瘸一拐地来到棺材铺,依依不舍地敲门。
伙计受不了了开门,看见鼻青脸肿的男孩纠缠店铺门口。
“什么东西!有病是吧,走开走开!”
他蹲在地上,环抱双膝,仰头,眼泪憋不回去,直直滑落脸庞,终于放声嚎啕大哭,路边的流浪狗摇着细细的尾巴,嘴里叼着骨头含到他面前。
他把它抱在怀里。
“你怎么不回家,你怎么不回家呢……”
又下雨了,没人知道他在哭了,也没人会把他抱在怀里了。
身后的店铺门快速打开,丢出一个小木盒,砰的关上。
他将两截毛笔装进去,来到小山上,用手扒开土壤,伤口裂开流血,指甲埋进泥土,他趴在小小鼓起的土堆上,沉沉睡去。
“乖孙,乖孙啊,让祖父看看你。”
獬豸听着那如假似真的呼唤,嘴唇微动:“祖父,您可以再抱抱我吗?”
那道声音得到回应,更加有耐心。
“乖孙儿阿,你看看祖父,祖父好想你啊。”
獬豸点点头:“好。”
他解开绳结,缎带落下,眼见贴近的是一幅骷髅,脸上的皮肉未脱落完,吊起长长的血丝,双眼空洞,仅剩的肌肉做出得意的表情。毒刺穿进他的胸膛,周围的恶鬼飘起跳舞,围着他转圈,甩着长长的舌头。
獬豸把刺抽出,失望地摇头:“是我高估你了,竟奢求从你这,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双膝跪地,自嘲般冷笑,恶鬼一扑而上,动作快的化为粉尘,它们依然无穷无尽找死,怀揣侥幸渴望抢夺这具身体。
一切安静之后,还是黑暗的环境,原来捂眼与否是不重要的,因为脑海里的画面遮不住,只要心中有着期盼,就会等待希望。
獬豸往前走,逐渐跑起来,回到了那个小小的他,想把一切甩在身后,可是这条路没有尽头,没有终点,一如他没有归处,他徘徊又徘徊,反抗着,挣扎着。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粗喘,四肢开始疲乏,跑的有些脱力了,仍控制不住停下,几乎是惯性般往前倒,撞到什么了。
软软的,热热的,正在微弱地喘息。
他不可置信,一下一下,心跳有力地泵动,四周的黑暗无法拼凑,裂成细密的碎片掉落,一束一束光,透过缝隙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