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街道渐冷,翠柳早早收了摊,与名安一起往天宝阁的方向而去。到了门口,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以眼神示意对方,“千万保守秘密,莫要告诉不该告诉的人。”
名安自往山西会馆去,翠柳掀开门帘,步入天宝阁。
静临看吴掌柜的算账,正看出些趣味来,见翠柳进来便道:“坐着等会儿。”
伙计们早知道了翠柳与名安的关系,有乖觉的便凑上来示好,端茶倒水,十分热情。
翠柳自然受宠若惊,奈何心里揣着事,无心茶水点心,屁股上更像是长了针眼,挪来蹭去,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静临这边来看一趟。
静临皱起眉头问她,“有要紧事?”
她便干笑着摆手,“没有、没有。”
静临继续看吴掌柜的拨弄算盘珠子,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她又过来探头探脑个七八次。
静临不耐烦地“嘶”了一声,翠柳跟着一缩脖子,立即坐回原位,喝了一大口茶。
吴掌柜的见状将算盘一立,笑眯眯道:“学算账不急在一时,更何况姑娘聪慧过人,小人这些把戏,姑娘其实早就明了于心,不过是没有机会一试罢了。”
静临抿唇,“您老忒也谦虚,我这小本生意,差得可远着呢!”
吴掌柜的摇摇头,垂眼笑道:“姑娘才是忒过谦了!时候不早,快回吧,明日再来,别教翠柳姑娘等急了。”
刚出大门,静临立即问翠柳,“方才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么?”
翠柳挽着静临的手臂一僵,“啊?没有啊,没有。”
静临歪头瞅了她一眼,“真没有?那你急什么?”
翠柳讪笑两声,“不瞒你说,我尿急,想早点回家解手。”
“……天宝阁不行么?”
“当然不行,你知道的,我、我比较认地方。”
静临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便快着些吧,方才你还喝了茶,可别憋坏了。”
一口气走出几百步,翠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掣着静临道:“慢、慢点走吧,我、我不行了。”
静临忍笑,“不是怕你憋坏了么,这会儿倒不急了?”
翠柳捂着肚子,苦着脸道:“噯,出了这一身汗,哪里还有尿了。”
“那便慢些吧,可别岔了气。”
“那倒不至于……对了,你今日……冷不冷?”
“……不冷。”
“……那你饿不饿?”
“不饿。”
翠柳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将话说得自然而然,既对得起名安的嘱托,又对得起段大官人的恩情,还得让静临明白其中意思。
静临却像是故意做锯嘴葫芦,只闷头赶路,话少得出奇。
眼瞅着要到乌义坊了,翠柳磨着牙,终于还是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静临”。
静临四下看看,“我好像听见有蚊子叫,你听到了么?”
翠柳一脸不打自招,扯了扯她的袖子,“静临,比方说有这么两个人,我是说比方啊……他们一个对你恩重如山,一个与你情同……亲人,现在恩重如山的那个欺骗了情同亲人的那个……也不能说是欺骗吧,只能算是……开了一个没有恶意的玩笑罢,如今教你知道了,你待如何?”
静临眉头高耸入云,一脸的有话直说。
翠柳叹了口气,低下头去,“那个……名安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我总觉得,不告诉你不好……”
静临面无表情听完了她的话,“还有么?”
翠柳呆了呆,“你这算什么反应?”
静临哼了一声,拉着她拐了弯,脚步直往玉颜堂而去,“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盘账,明儿个就将银子还了人家。”
-
银儿见俩人回来了,去灶上端来两碗甜汤,教俩人趁热吃,一边将今日李捕快上柳家搜人的事给说了。
静临闻言顿时坐不住,撂下汤碗便想起身。
银儿赶紧道:“你别急,就是怕你着急,白日里才没告诉你的。官差一走我就过去了,将要紧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就搁在里屋,你自个儿过去再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余下不打紧的那些,明个儿白天咱们再往这里搬。”
瞅着静临打里屋出来,依旧皱着眉头,银儿也坐不住了,“怎么,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静临摇头,“那倒没有。打紧的那些一早就搁在了这儿,那边本也没什么。”
银儿松了口气,“那便好。要我说,干脆你就搬过来住罢,如今虽住得近,到底不在一个屋檐下,两边跑也是麻烦。那边本就不是什么安生福地,如今房门又破坏了,你自己一个人再那里,我们俩也不放心。”
说着给翠柳使眼色,教她留人。
翠柳赶紧附和:“就是。你既已与她们撕破了脸,何必还硬凑到一起住,抬头不见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