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次去找乔鲁诺是一个礼拜之后的雨夜。
你认识的人中只有乔鲁诺看起来可以帮你。
门很快就开了,他看到你惊讶了一下,这不怪他,你看起来实在很惨,浑身湿透了,劣质的棉布裙子贴在身上,但你太瘦了,不会让人有任何遐想。过长的刘海遮住一点眼睛,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淤青。上次你睡醒之后把自己干的事全忘了,向他道谢之后直接走掉,他还以为你们不会再见面。
乔鲁诺像上次一样问你需要帮忙吗,你把来的路上在心里反复练习的请求跟他说了,你需要钱缴学费。
父亲把你假期辛辛苦苦存的钱全拿去赌博了,当然输得分文不剩,你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央求他:“我会还你的,布加拉提先生帮我找了一份放学后的兼职,我会把所有工资都给你的。”乔鲁诺沉默了一下,他翠绿的双眼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你:“那你自己怎么生活?”
你呆呆地看着他,听到他温和平静地说:“你应该自私一些。”
乔鲁诺想起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不喜欢过分亲密的接触,被你按进胸口的时候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你的胸口甚至有突出来的骨头硌到他鼻子,你的体温也很低,这几乎可以称之为一次糟糕的体验。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你的意图。你说“不要看”,乔鲁诺的视力好过你,他当然早就看见了。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明白你本能地想保护他,想避免他直面血腥的场景,即使你的大腿还在流血,你自顾不暇。
你是个好人,乔鲁诺想,他决定帮助你。
乔鲁诺不仅借给你钱,还对你说可以住在他家里——开学之后他会住在学校宿舍。
原来他还在上学,他明明跟你一样是个学生,却可以自力更生,你更崇拜他了(你不知道他根本不去上课)。
你就这样在他家住下了,乔鲁诺偶尔会来看你。你当然不拒绝,毕竟这是他的家,只是告诉他你在周三和周五的时候七点就可以结束兼职,你可以给他做晚餐,乔鲁诺并没有拒绝,毕竟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这段时间简直是你长这么大以来最幸福的时候,你一边擦着货架一边想,如果是做梦的话你绝对一辈子都不想醒了。即使你只是可以上学,有一份兼职(工资全部交给乔鲁诺),还住在别人家,但这已经是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有人进店,你连忙一边说着欢迎光临一边跑去前台,是布加拉提先生。他是来看你的,毕竟是他给你介绍的工作。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即使他是个□□流氓,这一片区域的和平全靠他维护。布加拉提随便挑了一些他并不需要的东西,你仔细地在抽屉里数硬币给他找零。“听说你父亲又打你了,我不是说了他再打你一定要找我吗?”他严肃得像你的教导主任,你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你怕他眼神里的责备和失望会让你受伤。但是你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你只是不想麻烦他,挨打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你挨打了这么多年不都还好好活着吗?不过你还是小声地答应他,发誓以后一定会找他帮忙。布加拉提满意地嗯了一声,温和地对你说:“你能再烤一些饼干给我吗?我的小队成员都很喜欢,我会出钱买的。”
你知道这只是他资助你的方式,你多想告诉他不用付钱,你愿意免费给他做。可是你太穷了,你连原材料都买不起。布加拉提把额外向你购买饼干的钱交给你就离开了,你小心地将纸币放进口袋。即使你的生活很糟糕,但是正是这样糟糕的生活让你认识了布加拉提和乔鲁诺,你不觉得自己可怜。
正因为不幸,那些偶然降临的幸福才显得弥足珍贵。
你心情很好地在厨房给布加拉提烤饼干,除了原味你还试着做了巧克力味的,甜香的味道弥漫整个家,你的幸福在此刻达到巅峰。门铃突然响起来,乔鲁诺有钥匙,他一般会先敲两下门让你有心理准备,再用钥匙开门,这样就不会吓到你。你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找乔鲁诺,连忙跑去开门,下一秒你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变回那个死气沉沉的你。
门外是你的父亲,他让你有时候甚至羡慕孤儿。父亲看起来又喝醉了,你不肯让他进门,狠狠把门关上,他当然不会简单罢休,伸出腿卡在门缝,你可使了很大的劲儿关门,酒精麻痹了男人的痛觉,但这仍然狠狠激怒了他,他挥舞着酒瓶向你靠近。
“玛蒂达大婶说看见你住在这,我就说你好几天不回家跑去哪鬼混了!”
“你看起来混得不错,难道被包养了?可是谁会看上你这个皮包骨头的小表子?”
他因为羞辱自己的女儿大笑起来,空酒瓶在桌上敲了一下碎掉,他把尖利的那端对着你,你冷静地偷偷捡了一片玻璃碎片藏在身后,等他再靠近一点,你会把碎片扎进他的腿里,他失去平衡倒下的时候你就趁机杀了他。虽然这会弄脏那个好心男孩的家,但你会收拾干净的,如果他发现了把你赶走,没关系,那是应该的。
你的心变得冰冷,你已经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了,黑色的眼珠像狩猎中的野兽一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