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侍卫举着火把,拦下了自西方飞驰而来的骏马。
剑已出鞘,却惊讶地发现,马背上载着的竟是个姑娘。
西岐至朝歌,一千二百余里路,你几乎不曾休息,赶到朝歌城门前时已灰头土脸,但还是强打精神道:“劳驾,我来找西岐世子伯邑考。”
侍卫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小心地说:“这不是……那只玄鸟吗?”
“错不了,真是她!”
“快去叫千夫长来!”
你还没来得及思索为何自己的身份会被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识破,身下的骏马立刻立起蹄子,引颈长嘶起来。原是低空里伸过来的一只手紧紧拽住了缰绳,向后勒住了马嚼子。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好似压抑着某种不知所处的兴奋:“下马。”
你措手不及,被马颠进了他怀里。
北营的千夫长用那双狼一样闪烁精光的眼睛盯着你,轻嗤道:“原来,跑去西岐了。”
北营的千夫长叫崇应彪。
他领你进了宫城,你感激地学着伯邑考的样子冲他行礼道谢,却换来他惊诧的目光。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眯着眼睛问你,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继续说,“那你知不知道,伯邑考昨日替父求情,说要一命换一命呢。”
你果真急了,求着他带你去见伯邑考,他将手中剑翻来覆去掂量了许久,终于肯将它甩进鞘中,抬头冲你笑了笑。
“好啊,我带你去见他。”
这是一间,烛火昏暗的小屋。
屋中没有什么陈设,不过蒲团两扇,刀剑数把。雨虽停了,檐上的积水却不曾停,正滴滴答答地,从某处破漏里落下来,在伯邑考面前涨起一个小小的水洼。
篪就放在水洼里,他已经无暇顾及它了。
只是静静地坐着,靠水滴声来计算时辰,等它再滴满两个时辰,父亲和弟弟,就都能平安了。
他向来算无遗策,却没料到,在这两个时辰中,竟也会出现变数——
他的小鸟,竟然跟着他来朝歌了。
伯邑考蹙眉。
他早该料到的,姬旦掌卜事,敬鬼神,如何敢违背天命,将玄鸟困在西岐?
他只能颤着睫羽,在你扑到他怀里时开口道:“姑娘自重,我与姑娘素不相识。”
崇应彪就坐在伯邑考对面的蒲团上,二人之间只隔着一个你。
他们一人箕踞,弹剑作歌;一人跪坐,仪态端方。你拉着伯邑考的手,求他快些离开朝歌时,崇应彪就坐在你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甲在剑面上叩出不成调的曲子。
听得烦了,才抬头说:“你求他,不如求我。”
你于是真的信了,回过身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崇应彪笑着,冲你招手:“来啊,过来,我告诉你。”
你摇摇晃晃地准备站起来,却被他飞掷而来的剑柄击中膝盖,咚一声又摔跪在地。
“不过是只化形的蠢鸟,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崇应彪哂笑,“爬、过、来。”
蒲团与蒲团之间不过十数步,于你而言却漫长得像隔山望海。
崇应彪偏要逗你,在你与他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又用脚抵着地面,推着蒲团向后靠。这种一进一退的追逐,直到他的背抵上墙后才停止。
而你也是此刻才发觉,面前这个鹰视狼顾的男人,似乎并非因为仁慈才带你来见伯邑考。不过是在王城里憋闷太久了,才刻意要拿你们寻些乐子。
乐子也好,面子也罢。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你只要伯邑考活着。
于是,你攀着崇应彪的膝盖,仰头,尝试着笑得更好看一些。他注视你片刻,忽地朗声笑起来:“这么些年,你还是没变,还是会为了那些该死的人伏低做小。”
“蛮蛮。”他伸手拍了拍你的左脸,“没脸没皮啊。”
你抖了抖,下意识要撤回手,却被他攥着手腕揽进了怀里,正正面对着伯邑考。
“素不相识,是么?”崇应彪坏心眼地用膝盖掂了掂你,靠近你耳边说,“来,亲我一口,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素不相识。”
他说得极轻,但又足以让伯邑考听见。
西岐的世子仍正襟危坐,开口时才暴露了些心急:“蛮蛮!我曾经教过你的,亲吻,是证明……”
一瞬仿佛又回到充满麦香味的风里,你的吻落在他指节,他的吻落在你眉心。
朝歌城,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小麦饼,没有花果诗信,你与他之间,只剩这么一件能够证明爱与喜欢的东西。
也快要不见了。
“能证明什么?”
崇应彪把你搂得更紧了。
甲胄太凉,你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打寒战还是害怕得发抖,只讨好地去捧他的脸,试图让他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