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赵迪:“你可有兴趣陪我去一个孩子多的地方?”
赵迪说好。
我们开车来到城外的一家孤儿院。
赵迪说:“庄念施不用到这个地方。”
我下车,回头看他:“是,她的确不用到这样的地方。”
赵迪关上车门,跟上我。
玫瑰早已在里面等候,打开门来,就看到满院的孤儿。
大点的孩子在院子里面跑,小点的孩子在地上爬。
赵迪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
方景夫在里面挨个给小孩子检查身体。
“呵,原来是做义工。”赵迪恍然大悟。
我不说话,带他到里间去。
这间是婴儿房。几个婴儿在床上挥舞手脚,其中一个在咿呀地哭。两个保育员分别在给两个婴儿喂用奶粉冲好的稀牛奶。
赵迪走到一张床前,看着里面粉嫩的婴儿,怜惜地说:“真是可爱的婴儿,为什么父母要抛弃她?”
我抱起一个婴儿:“赵迪,这里的婴儿,几乎都是女婴。”
他四周看看,十分诧异:“现在仍有重男轻女的严重现象?”
“赵迪,人说婴儿有奶香味,你闻闻她,可有这样的味道?”我不答他的问题,递过去手中的婴儿。
赵迪用鼻子嗅了嗅,摇摇头。
“你可知为何?”
赵迪又摇摇头。
“我原先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如果没有母乳,仅靠冲奶粉来喂养,宝宝是没有奶香味的。”我抱回婴儿。
我抱着婴儿走到阳台去,那里阳光明媚,照耀在花盆里长出的两片绿叶上,我抓着婴儿的小手去触摸,宝宝显得很开心,望着我咭咭地笑,口水从嘴角流出来。
赵迪站在我身后。
我望着院子里的孩子,说:“赵迪,这里的孤儿多半是弃婴,而且多是女孩,如果是男孩,一定是有缺陷的。你看到方景夫正在量体温的那个小男孩么?他是智障。”
被拾到的送到院里的孩子,没有父母帮起的名字,女孩如明珠,爱丽或者娜娜,男孩可有家华,志伟或是强生。
这里的弃婴取的名字用的都是被发现的地方的名字,友爱南,朝阳北,北潭中……
友爱南是在友爱路的南端被人拾到,朝阳北是在潮阳路的北面被人发现,北潭中是被丢弃在北潭路中段……这样的名字也只有保育员才能明白,才能分得清。
他们在襁褓的时候,希望有人来抱一抱,听到人的心跳声,就知道有人在旁边,好像尚在母亲肚子里听到母亲的心跳声,才不会害怕。
他们长得大些的时候,站在院里的铁栏里向外望,希望有人来带他们去看外面好玩的东西。
“城市里有父母疼爱的孩子,过年收到三百元压岁钱便知可买一台影碟机,这里的孩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种叫人民币的东西。”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婴儿。
她冲我笑,张开没有牙的小嘴。
赵迪不语。
院子里,玫瑰抱着一个小女孩在荡秋千。小小的女孩子,坐在玫瑰的腿上,咯咯地大笑。
我摇摇怀中的宝宝,转头对赵迪说:“我要抚养庄念施。”
赵迪沉默。
“我不会让庄念施到孤儿院来。这里没有家里的温暖,不过一道门,但是却与外世隔千里,将来要融入这个社会不知要几多艰难和几多勇气。”
赵迪说:“络络,你可有考虑好?你哪有时间带婴儿?你亦要有心里准备耐心和她解释以前的事情。”
我说:“我到公司的时候可请阿姨帮我照看,顺便帮我照看家里。我是职业女性,这个开支还是担负得起,不过少一两件靓衫可穿而已。”
我与庄臣和麦菲,是上辈的事情,不需要庄念施来计较,她只需过好自己。她只需要读好书,好好恋爱。
上辈的事情是长辈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留到下辈操心?将上辈子的事情让下一代来解决,那是在拍电视剧。
“赵迪,你聪明健康,前途无量,应可遇到条件相当的女孩,这个世界,门当户对总是不过时的标准。”我望着他。
赵迪说:“我并未觉得你已离婚有何不妥。”
“但我现在要多带一名婴儿,你可接受这名婴儿未来或许会叫你一声爸爸?或是未来庄臣回来,婴儿要还给他。我们可能白忙活一场?”
“我决定与你一起的确没有想到目前情况会是如此。”他老实承认。
我微笑:“所以赵迪,现在我们放弃,回到大家原来的起点,亦未算太晚。”
庄念施也的确没有别的方法可带大。要不是送孤儿院,要不就是我自告奋勇提出抚养。
赵迪是个律师,他自然明白事情的发展可能。
“孤儿院我们可以常来。“赵迪眼光转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