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梅馆之外,火光照人,刀矛两列,兵弁重重,昭光帝驾临了此方。
“让尔等好生看着,竟看的人也跑了?”扫视一众,今上容颜铁青。
“那谭庆枝大开了杀戒,连宫门处也死了几人,而僩関自前朝便已布设,这暗人中想剔除个干净,实在不易!”巡查后,顺安王瞧着那袋中毒发的二人,于圣上身畔叹息了声。
“那幻夜如今如何?”
“幸好李代桃僵,早有防范未有出了乱子,那毒针微臣已于他瞧了,他交待当日入宫盗书,有暗人默记下了那书的半部,想必如今已被谭庆枝带走了!”
“梁帝尚未信莲歌身死,那半部假书若想瞒天过海,也难的很!”昭光帝不免沉郁。
“微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数九寒天,三哥的身子要紧。此方朕整日里瞧着,依然是出了纰漏,如今暗营那方还是自查为妙,就算那僩関暗侍潜伏的深,其中也必有马脚可寻,嘱陵震给朕查个仔细,此中来往之人一一入册,而这批暗人皆给朕换了,差人一个个盯了,三载后,无事的可活,存疑的按暗营的规矩处置!”昭光帝沉声传命。
“微臣遵旨,有一事,微臣觉圣上还是应当知道,那谭庆枝逃走之前,皇后与贤妃娘娘曾来过?”
“她们来此作何?”眸睛一震,昭光帝着实吃了一惊。
“段将军说是为太妃采些梅花,岁节将至,因先太子一事,皇后娘娘心有顾忌,故择了这深夜,只带了贤妃娘娘来,据段将军言,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只在那外处的园中采了梅花便离开了,此事暗营若查,还要问过圣上的意思?”
“既然有所顾忌,便不该来此,那梅花丹溪苑也有,却偏偏来此,好个糊涂!而那段恪公私不分的老毛病又犯了,朕说过,不论何人,一律不准入内,他可倒好,竟罔顾圣命做起了这顺水人情来了,传朕旨意,罚了他的俸禄,于府中思思这过,好好书书这臣子的本分!”昭光帝传命道。
“不知这皇后和贤妃娘娘处可需入册?”顺安王有些为难地看过。
“入,前朝法度,到朕这儿,也没有网开一面的道理!只是她二人并不知发生了何事,莫以此事惊扰了她们,过了三载,依例撤了册便可!”
想好不容易捉了那谭庆枝,传了暗讯,那方东风信迟迟未有音信,而这方谭庆枝竟逃了,前方形势愈发难以掌控,昭光帝心绪不免烦躁。
“那谭庆枝倒不足畏,该担心的是那僩関鬼使,他们神出鬼没,安静了好些时候,若动作起来,必是一场恶战!”
“那鬼督龚亹曾放了莲歌,不知此人……”
“鬼域世代为大梁效命,不会为我朝所用!”顺安王摇首。
“那么通过暗路传话,替朕联络鬼督,只说朕要见他!”
“圣上,此事当由臣亲往!”顺安王只觉这太过危险。
“朕曾是假替的幻夜,朕不亲自露面,那鬼督是不会现身的,他或许想杀朕,可此番的会面,朕以为他是不会动手的!”
昭光帝于顺安王递过了一抹宽慰的眼神。
“那么请圣上答应,臣需随着!”顺安王眼见圣上心意已决,当下施了大礼。
“朕与三哥自幼焦不离孟,此番也当如此!”
昭光帝颔了颔首,头前离去了,顺安王心知那鬼督喜怒无常,他若想出手,必是无所顾忌的,此番圣上只身赴险,心中不免惶惶。
岁节前夕,莲歌偷偷去探望了凌霄。
她瞧着凌霄闭着困倦的双眸,拨弄着那走音不断的琴弦,不觉失笑。
“去吧,内中歇一刻,我替你一会儿!”
“圣上真是难为人,这当丫鬟的有几个会弹琴的?”凌霄打了个哈欠怨道。
“昀舜宫中的侍女不仅会弄琴,还会作舞,甚至还能作诗题字!”
“算我没说!”
凌霄怕极,她的王不曾让她习琴,倒是没事缠着她刻石头,想来好久没去看他,他定是生气了!
心中黯然,凌霄折身去了内殿歇息。
莲歌运指,拨弄着琴弦,曾经她也曾弹给那端安王听,那时的端安王很会逃差抽闲,而如今的“端安王”太忙了,忙到她已好些日子未见了。
琴曲流转,她细拨慢捻,一只书鸽倏地拍翅停在了琴弦之上。
她瞧着那书鸽,眼睛一亮,本欲唤凌霄,可她的手显然比她的嘴还快,如旧时一般从那书鸽身上取下了暗讯。
“明岁寒食节午时三刻,帝京西郊竹海,龚亹如约赴会!”
“龚亹?”
眼眸飞快地眨了眨,那能邀来龚亹的不会是凌霄!
将那暗讯复又绑回到那书鸽身上,她弹着弹着,眼睛一眯,倒在琴案前,佯装睡了过去。
“你若是来替我歇息的,今后就不必来了!”凌霄摇醒了她,感激地指了指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