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于盛怒中将那人摇醒了。
莲歌心中千回百转,盘膝打量对面欲千刀万剐了自己的眉眼,想那洛都不愧是阿史那族出来的,到底是敢作敢为,瞧瞧那对面人影,又觉分外窝心,执眼相望,眼波倏地盈润,一时双泪交洒。
昭光帝眼瞧那花颜楚楚,珠泪纷纷,只觉惨然哀恸,心中升起怜惜,又气她不吭不响弃自己远走,懊恼间一掌削过,端看着那人影倒也机灵,闪躲间,他的手掌只削下了几根檀黑的青丝,手掌一颤,倒气地吐不出话来。
莲歌心中温软潮涌,正欲道出今日实情,车马已行入宫苑,那锦窗处投来一内侍身影,“圣上,顺安王已在御书房等候!”
“摆驾!”昭光帝冷声坠地,独自下了车驾,头也不回地往御书房行去。
“这个,呈于圣上!”莲歌蹙眉望望,心绪纷乱间只急急递于福印一物。
夜色清寒,福印一路小跑,呈过了一栩栩如生的糖人。
昭光帝定定瞧着,脸阔溢出几许伤怀,这似有情又似无情的心魂,令他疲惫至极,再看莲歌,在半明半灭的灯火中,那秀骨珊珊的身影已没于了芷月桥头。
御书房内,昭光帝眉际深锁,询问下首侍卫:“那些人去了么?”
“启禀圣上,那酒楼内的三人入夜于那国寺的精舍中逗留了片刻,便悄然打马而走!”
“可是返程了?”
“往西去了!”
“将这几人给朕好生盯住了,盯紧了!”
昭光帝目光一沉,与顺安王对视一眼,不觉有些颓丧。
“公主的灵位他们带去了,周瑁也未必是一点不信,如今仍需静待!”顺安王宽慰道。
“梁帝派了人各路暗访,朕知道取信于他断不容易,倒难为了那范进,这马倌看来还要做一些时候,烦劳三哥去祈若那方先透个底,这隆冬天寒,她那身子恐又病的沉,也是明岁大婚的人,当好生调养,父皇与朕都盼她这九千岁展颜相待呢!”
“那么微臣也于圣上透个底?”顺安王哑然失笑。
“三哥?”
“微臣查过,公主的随身之物皆未携带,而自跨出那院落,暗卫便一直随着,而公主不会不知!”顺安王领旨,递过一个微笑,俯身告退。
御书房内昭光帝徘徊数度,手执那糖人,又瞧了瞧早时那如门神一般的斑斓的“罗刹女”和“葫芦僧”,凝睛细想这前后种种,隐约觉出那一双美目知道了些什么。
翌日,昭光帝于心绪矛盾间传了一道口谕,撤了那濋章殿的禁足之命。
“圣上——”福印担忧地看过。
“那皇门是开着的,朕的内宫是储秀之地,而非天牢大狱!”
昭光帝一锁眉,想昨日纵使是一番误会,可那离宫的话莲歌终是一早便说了的,此番他不阻不言,全由她自在随意。
濋章殿内,耳听福印传话,莲歌心中不免惶惑。
天色向暮,未闻中德殿琴声,想昨夜顺安王入内,必有要事,娥眉一蹙,莲歌当下提了明角宫灯,往中德殿行去。
冰轮洒照,行至半路,乍见一颗飞星坠落,不禁秋波陡震,神色大变。
打量前方檐殿深深,有纱灯光影,华华如昼,目露踌躇,正进退无措,听得身后一声清亮的询问:“在瞧什么?”
昭光帝不想在此处遇到莲歌,适才那飞星他业已瞧见,心中也是好个沉重。
步至身前,但见莲歌骤扫忧色,花颜展笑,于自己脆音脆语,说着赏月的诨话,这一日的惴惴难安、波澜千丈,竟生生去了个干净。
眼瞧她态若玉立,秋水佯作含笑,纤纤素手遥指月华,这不经然流露出的牵情一缕,生生将人心魂锁住。
敛眉微嗔,扯落那截素手,怕错失了这心曲相通的一瞬,待明朝又只剩这一轮冷月,映照霜宫,昭光帝只一用力,便牢牢拥住了眼前香肩素影。
宫苑的旁路,一华珠宝衣的美人倏然住足,乍见圆月下一对相拥人影,如画般惹眼,猝然吹熄了宫灯,当下退于了木荫深处。
“娘娘,这宫里来了个半老的狐狸不说,这如今又来了位花妖,可怜您……”贴身的宫婢直直观望,一咬唇,有些不悦地甩了绢子。
夏侯岚珠有些失神,她自是觉出圣上与这花主舞不似寻常,可圣驾那般浓烈深切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瞧见,隐隐失意,却只端着凤仪斥道:“内宫之地,如何这般不知寸度,且小心了说话!”
莲步折转,夏侯岚珠踏着一澜月色,神态如常地返回了凤藻宫。
只是长夜清清,重楼深殿,兀自遣退宫娥,夏侯岚珠独自对镜卸下了满头花翠,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那心中的苦闷呼然奔出,黛眉含悲,不觉潸然泪下。
凤帐中满眼是皇帝痴然深情的脸孔,她辗转反侧,恻然伤楚,更鼓又响一记时,她方挂着残泪,昏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