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一盏宫灯拂落在地,琉璃瓦片碎成若许,近处耀耀一团火光。
莲歌抱了抱臂膀,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近前美人拾起地上烛火,二话没说便点燃了她的裙角。
“啊——”
一声尖叫响彻殿宇,在一线火光中,美人取过几上的铜炉,朝着那火影噼里啪啦拍砸了几下,那火很快便灭了,带来一股糊味。
额际汗湿,目光落在自己黑焦的裙裾处,莲歌怒火贲张,又在美人抱臂端详的目光中,欲哭无泪。
院中有宫役的惊呼声传来,那花窗早已被大火吞噬,火光延至梁上,一片耀目的白炽光景。
自附近一牡丹花瓮中,美人摸出几方沁过泉水的帕子,递了过去。
莲歌掩住口鼻,只听美人喃喃自语道:“圣上这几日常于太极宫推演战事,想必这火该看到了!”
“流月……”莲歌闻言,品读其味,鼻子忽地一酸。
“莲丫头,圣……,圣上……近日是常来……,今夜定会摆驾太极宫,那风也被我说中了不是?”流月偏头看过,十分笃信。
“流月!”
事关生死,莲歌恨海难填,忍无可忍之际,一下扑倒了流月,于悲愤中将那黑灰悉数抹在了她的脸上。
“丑丫头,就算……就算圣上不来……,那濋章殿也离此不远……,想必也该看到了!”流月回神,怒将莲歌推倒在一旁,摸着自己的脸颊斥道。
此话不说还罢,一经抛出,只见少女泪华闪动,于一旁悲哽道:“今夜……支开了暗卫……,无人知晓我与你在一处……”
“流月……,被你害死了……”
……
“怎不早说?”
美人吞声忍耐,而后一把拉起她,指着对面一处厅廊道:“速速于那方出去吧,此处由我!”
“那方……”莲歌于泪眼朦胧中抬眼,纱幔垂坠,火势已攀过了龙柱,不由撇了撇唇。
流月再一转眸,乍见火势已沿着寝殿涌去,心头也尤是一惊。
“将那牡丹花取出,那花瓮有水,无事!”
美人交待,提裙向寝殿冲去。
“流月——”
莲歌见状,不知她去那方作何,楞了半晌,又一拧眉,随了过去。
“前方无路,流月,快随我离开!”
“太子留于我保命的宝物还在柜中,此为我粗心大意,自不用你陪着我亡,快出了殿,你这丑丫头不是我的亲人,太子才是!”流月停下斥道。
“为取这保命的宝贝,烧成了灰,岂不是笑话?且你少臭美了,你不是我大哥的亲人,我才是,还有我大哥新纳的嫂嫂!”
莲歌睨过,却见美人霜冷了面孔,一推她,自顾去了。
“流月——”
莲歌站在火光冲天的殿宇内,迫急地喊了一声。
就知道,沾着你这孽障,断没个好!
未侯多时,一玉立婷然的身影肩背一物,自坠落的花架处轻盈跳过,因看她仍在原处站着,不由地一拢眉,沿路急行道:“若我流月今夕亡了,你这丑丫头就算是我的亲人,记得要以这太极宫的牡丹为我送葬!”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且自己保了命吧,你不过是一女舞,自当拿那芍药馆的芍药送你,让你下辈子化作纨扇悲风的痴女子!”莲歌回了句,清泉似的瞳眸闪烁出一弯笑意。
美人蓦地一怔,眼光望向外方,有几许怨怼,沿路折回,指着那花瓮冲少女道:“进去!”
“你呢?”莲歌问。
“这花瓮,东廊处还有!”
美人说时,已自火影飘摇中镇定自若地飘远了,身后是莲歌呼天抢地的救命之声。
太极宫偏殿的大火,将武皇从战阵中惊出。
自正殿甬道处,帝目因观得那一片烟火冲天,双眸腾起一线灰茫,身影已摇摆不定,骤急地扶住了身畔的廊柱,脸色已惨白如纸。
“圣上!”谒者惊呼。
“快……”
手指前方,眼见殿外有一批侍人赶去,诸葛豊迟压下晕眩,心急如焚地阔步随去。
一派嘈杂凌乱中,几名青衣下役跪至下方,头如捣蒜,唯独不见那一袭芳踪,龙颜震怒间,又闻有宫役扑火被困,忙敕命各处速速施救。
中宫殿凤后惊魂未定地赶来,目光触及帝君身影,眉色一缓,凝神扫视内廷宫人纷乱无章,也霜冷了脸孔。
宫道处一字宫灯,太子妃惶惶忧心奔来,随之赶至的还有各殿嫔妃,目睹此中虚惊一场,皆三呼万岁,于下首福身见驾。
“陈宫人,此处风大,且扶了圣上去大殿等候!”皇贵妃行至男人面前,捉住男人的手,忧心地瞧了瞧他的脸色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