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所言何意!”姚姝脸孔发热地垂下了眼帘。
“轩辕氏今岁会归乡,于此方的时日不过是短短数月而已!”少年指了指归程之方,微微笑道,眼中是一线清明之色。
“奴婢知道!”少女礼数有加地回应。
“铎壬乃一国储君,良悌当出自本朝望族!”少年再道。
“奴婢知道!”少女一拢眉,从容回道。
“铎壬与姚宫人并不熟络!”轩辕铎壬正色道。
“奴婢知道!”少女未有微词,当下自认。
“铎壬并不是事事皆愿施以援手,春侍卫伴驾多年,经母后提及,为其择选良配,据闻姚宫人宫中口碑甚佳,才有了几面之缘!”少年解释。
“奴婢知道!”少女没有回避,颇为认同。
“最重要的是铎壬心有所属!”少年打量着手中的牡丹,神情疏淡道。
“奴婢知……”
一掩口,姚姝倏然闭口,眼见少年侧目打量,目光猛地收了,心中一横,沉定道:
“宫中内苑岁除之日,会捧唐花相赠,并非只送熟络之人,即便是外殿杂侍,也会收到馈礼,那踏舞亦是庆祝新岁大吉,敬献主子们的,适才让殿下误会,乃奴婢之过。今夕获知殿下心有所属,奴婢恭祝殿下今岁归乡,良悌相随,琴瑟和鸣,家国万安!”
少女施礼拜别,执灯而过,蹒跚着步下玉阶,心中有难言的酸楚,潜行不止。
轩辕铎壬眉心堆山,对面少女心思剔透,让他颇有黔驴技穷之感。
“姚宫人行动迟缓,会牵累旁人,若视而不见,会被视为无礼无教之人,何况铎壬酷爱这牡丹,姚宫人亦是知道的,眼下不过是互相行个方便,多有得罪!”
少年赶过,抱起了少女,思及那受伤之日正是轩辕氏入朝会商之期,心中沉郁无比。
少女未有挣扎,抿唇不语,着实安静,中途有飞雪凛凛飘卷而过,少女侧脸埋首,少年忙扯过半方披风为她遮挡。
那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画入眼帘,揪扯出一份莫名的纷乱,少女睫毛下微微开启的水眸,若牡丹上的露水,清澈晶莹,视线牵扰出烫人的光华。
四目相对,少女倏地别过视线,望着不远处最后一级台阶,微吁了口气,可少年并未停下,步履沉稳,沿着甬道一路直下。
姚姝抬眸,少年墨眸闪亮如星,微微一聚,少女又惶然别过了脸,
诸葛合墒与莲歌瞧到的便是这震撼宫闱的一幕,未予深问,其后诸人皆行止有度地匆匆作别。
“罗刹女,那丘比特糖盒里放了什么?”返回殿中的路上,诸葛合墒好奇地问了句。
“没什么,只写了一个心字!”莲歌谦虚地笑道。
心?
果真是阴煞,诸葛合墒心中忌惮。他是不想与她在新岁伊始时就算账的,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濋章殿守岁之夜,端安王与轩辕莲歌殿下各抒己见,这账一直算到天光大亮。
花朝节,杨柳新碧,风满玉楼。
太极宫内牡丹吐蕊、裁云着绣,龙壁榭径,丹姿嫣然。
武皇诸葛豊迟于太极宫布宴,坐中佳客邬敕国储君轩辕铎壬,流主舞蒙恩赴宴。
牡丹锦、细罗裙、层叠如涛,美人流月若朝云出岫、一双乌莹光华射人。
软辇入正殿,有环佩轻响,武皇蓦地回眸,视线已在阳曦的金辉中,被刹那照亮。
想必圣上已收了不少美人的礼贺,流主舞自袖中取出一张牡丹笺递过,向圣上讨要十文今岁新铸造的天宝铜钱。
那源于今天子将她呈送的一盒葵子,转送于了景澜殿中的陈妃,博得了美人一笑。
流月以为此份大礼,于花朝节送出,笑赏春风,十分应景。
圣上既要寒碜人,便休怪美人无礼了!
武皇扫过笺上蝇头小楷,忽地忆起些旧事,唇畔不由地浮出笑容。
流主舞的“贺礼”,赏心悦目,武皇于朗笑间捋髯道:“欠债还钱,天公地道,朕认!”
美人未理会今上舒怀的笑声,眸华掠过恢宏的大殿,此中未见宫人往来忙碌,想必圣上今日布宴不过是个幌子。
自圣上获悉她是触犯龙颜,跳了巫舞的罪婢,流月便知圣上已将她的来龙去脉查了个明明白白。
“圣上难得于国事中抽闲,不知今日花朝佳节是赏花,还是赏人?”眸丝落于圣上玉带上系的一杜鹃香囊,流月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人如花,花似人,朕的江山锦绣中,有花亦有人!”
帝目湛湛,诸葛豊迟自玉瓶中取了一朵牡丹,簪入美人的云鬓中,在美人黛眉一拢的当口,冕服上方的龙鳞已金耀一闪,流月已被诸葛豊迟抱去了殿宇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