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飘了雪,飞花一般,姚姝欣悦地伸手接了。
素娥绿鬓如云,乌莹闪烁,腮边挂着一抹笑意,仿若漆夜里盛放的牡丹,耀人目眩,少年驻足一旁,无声静观,只觉这夜万户千灯、四处芳馨、美不胜收。
角楼更鼓响了一声,少年佯装未闻,瞥见墙角数枝寒梅,忙寻了一烟花点了,那火树银花中,梅朵红菲映耀枝头,煞是夺目。
正笑着欲唤少女去瞧,却见那蹒跚身影,已行去了堂屋,须臾一件披风被取了过来,近前倩影挑了灯盏,只道:“时候不早,殿下离宫,一路当心!”
少年呆愣片刻,忽觉有什么萦累于胸口,有几分迫急的焦躁,想说什么,在那件披风递过时,又一下塞在了唇畔。
“春侍卫,传命启程!”少年当下吩咐,声音不觉沁了丝冷。
执手取过披风,少女已依宫仪立在拱门处,双手托举油伞,垂立恭送。
“身为滄岳朝宫廷的第一宫娥,姚宫人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眼见她庄重恭谨起来,心中呐出一句数落,头前阔步而走。
“那吃墨的,大年夜阴阳怪气的,好生扫兴!”昭雁从旁听了,觉出其中不悦,快人快语道。
“放肆!若被掌事听了,难保不会拉你去暴室伺候!扫兴?我可未瞧出你扫兴,比那小子还会玩呢!”姚姝斥道。
“姐姐近日总是数落人,像极了那内苑颐指气使的训教宫人!”昭雁福身,求饶地拉了拉姚姝的袍袖。
“那桌上有吃的玩的,且去守你的岁,若熬不住,便去早早歇了,莫要拿话气我!”姚姝取过她手中的灯盏命道。
“姐姐,又要去那钦天监么?若被掌事瞧到了,会挨罚的!”少女一拦,担忧道。
“皇后娘娘放了三刻的闲时,外苑掌事们皆去打牌九了,莲歌公主于我了她那方通行的牌子,不妨事!”
“可姐姐这伤还未大好呢,那人……”
“不……,是太子殿下……,他早晚……早晚是要走的!”少女不敢深言,只怕她一腔赤忱,到头来落了个恨水东流。
“雁儿,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听话,回房去!”
姚姝自取了一木盒,顺手指着内堂,敛眉执灯独自走了。
沿路行过,四处皆寂,旧日宫里一贯热闹,纵使新岁佳节圣上发了话各处随意,内苑依旧守了分,取了笙歌乐宴。
这脚终是行不快,一跛一跛的让她气恼。
轩辕铎壬自一顶掩人耳目的四乘小轿中,瞧见了沿途经过,垂立道畔的熟悉人影,其后那身影在飞雪中心急如焚地赶着,不知发生了何事,少年尤是吃惊。
“落轿,且传话端安王爷,让他稍候片刻!”
墨眸微绽,少年忆及今日种种,当下吩咐,一掀轿帘,只身随了过去。
高阶望不到尽头,少女一级级地爬上高阁,那腿已仿佛不是自己的,奔至南面,除了漫天飞雪,便是一片黑漆漆的夜色。
终是晚了!
娥眉颦蹙,难掩失望。
凝立许久,兀自叹息,打开随身带来的一只木盒,自中取出一朵熏笼熏开的牡丹,素袖微扬,轻轻踏舞,那是内苑宫娥于岁除之夜,手捧唐花馈岁的吉舞。
“新岁纳福!”
“诸邪不犯!”
“仁者无忧!”
“长路无阻!”
“天长水阔!”
“山川锦绣!”
“五谷丰登!”
“功成千古!”
“盛世广益!”
……
素雪轻擦颊面,她临风倾吐心中瞩愿,句句心音,清晰婉转。
她不是天生的舞者,远观的少年却觉眼前的舞姿,韵律清妙,随着纷纷雪华,有惊世之美。
随后那舞止了,因为她看到了他。
满脸惶惊,少女于困窘中,将那支牡丹塞入了少年手中,心绪凌乱地提灯跑掉,却昏头昏脑地走错了方向,遇到一面横阻的朱栏。
于无路可走中,姚姝停下,进退维谷。
“姚宫人未有一丝一毫的聪明伶俐,好傻!”身后有冷音传来。
纤指紧攥,微定心神,少女转身,经年的内廷训教,她掩了慌乱,处变不惊地退守道:
“奴婢愚不可及,殿下教诲的是!”少女静声侍立,未有忤逆。
“姚宫人,不知你何错之有?”少年步过,锐利地目光害她施礼时压低了脸孔。
“回禀殿下,奴婢不该擅入内苑,不该惊扰王驾,天时已深,奴婢请太子殿下速速离宫返程!”姚姝行了大礼,答地恰如其分,天衣无缝。
少年闻言,脸孔霜寒道:
“姚宫人,比起愚不可及,巧言偏辞,你错在不分是非,任这颗心行走无疆,走错了路!”
“奴婢不懂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