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半辈子如何还抽的出这宝刀来?还有春九送国书那日,听宫人私下小声议论过,皇后娘娘不得圣宠,故这姚宫人就算近水楼台,也难出头,这辈子怕是也只能与皇后娘娘一处念经了!”侍卫声音如蚊,闲言碎语了几句。
“念经倒也罢了,如今看来这上回的罚还未解,倒从外殿发往了宫外差使,我那国书也白写了!”
扫视那牡丹一眼,轩辕铎壬有些遗憾,如莲歌所言,这滄岳朝的皇后娘娘十分固执。
抬眸时,已有鸣锣开道的小厮们,一路传命众人莫要喧哗,轩辕铎壬不由拉回了视线。
“这二位早年春九也曾暗中一睹,多年不见倒觉有些认不出了!”侍卫瞧着高头大马上威坐的二人,于少年道。
“那青転侯未来,濋越侯晏澜甫倒是本人!”少年细观后,眼眸说不出的清亮。
“殿下如何瞧出来的?”春九伸手挡了挡日头,擦了擦汗,求问道。
“青転侯封地气候宜人,这骆缙此际临京,必会受不了暑热之气,加之他有虚症,爱出汗,故从驿馆到此,这一身官服傍身,该汗流浃背才是,可你瞧那人,好端端的,连他那马都喘了热气,而易容之人,要服冰汀,倒是不怕热的,怎会是真的络缙?而晏澜甫虽可以假替,可他颈上的金牌乃皇族之物,旁人怎可轻易佩戴?想今日武皇陛下派了皇族宗亲前方相迎,看来他尙处事周全!”
少年看罢,兴致渐褪,瞧瞧艳阳当空,想这花房中的牡丹经不得晒,忙唤了侍卫,二人一同从庇荫的廊下入了酒楼。
舞娥献艺,原本只是迎接青転侯、濋越侯入京的宾礼安排,却在宸潭庙会这日,变得与众不同。
流主舞一曲《粉中冠》名动京师,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京城便流传起了“一枝牡丹真国色,百花羞残玉无颜”的溢美之词。
或许是因她冲撞了圣驾,冼宫人怕她不知深浅、脑袋搬家,才舍其平生傲骨、私下指点于她,助了她这只双眸放光的“小耗子”一回。
今日她如牡丹绽放,耀临尘渊,光华难掩,看来这酒婶子果然师出名门!
没有忽视堂下的目光,那位据闻冷若冰霜,不曾有过笑容的濋越侯晏澜甫,竟难得放下倨傲之姿,于击磬后,将一枝“粉中冠”浅笑相送。
水袖香风卷,玉人盈盈下腰,微启桃唇,那枝牡丹花被她俏生生地含于齿间,而一双剪水双瞳大胆地将男人细细瞧过。
而面前冷漠无涛的瞳眸,未有吝啬,片片春晖洒下,掠过了她脸孔上每一个角落,流月嫣然一笑,看到濋越侯目不离人地取走了她发中一枚嵌钩云纹的玉梳。
又“杀”了一位!
目光移向络缙,这平日里据说是好色之徒的青転侯,倒是奇了,礼数周全,好似正人君子一般。
牡丹簪入鬓,他既不动,美人亦不动。
何况此人贪色的名声实在不敢恭维,如九公子般“杀”一千回,也不过是霄尘相垒,飘于脚下,这般干涸的尘壤连片像样的柳叶也长不出,何况是这美丽的牡丹?
想那丹凤白之事,太子在意的紧,如今她抛头露面,必会不快。
果不其然,他眸中势在必得的疯狂冉冉升腾,为了不坏了自己的好事,她明眸轻扬,展露温煦,裣衽福身时,太子淳瑜原本紧绷的面孔倏的和缓,柔声命舞娥下去领赏。
美人粉纱轻扬,如仙子般飞走了,留下了一片怅然之声。
二位侯爷于国寺礼祭,流主舞所乘车马按乐署的安顿,行往馆驿。
为一堵芳容,车马沿途几遇阻塞,有京兆尹差调的官兵前来疏导。
马车行过鳞次栉比的街道,有熟悉的《中散》四弄,时而舒缓,时而骤急地飘出,她叫停了车马,又细细听了一阵。
是太子殿下!
这支琴曲并非轻易弹于外人,流月暗自揣度,步下车马,四周一片惊鸿之声。
美人臂钏磬雅,随着琴声起势,助兴踏舞。
临窗而立的一位青衫男子,耳中品赏着对面少年壮志激昂的妙曲,又目睹了下方女子婉丽绝妙的舞姿,此番声舞相合,如士人川雪晶莹的心音流淌,视线不禁滚烫了去。
曲音歇止,听痴了众人,美人于满堂喝彩声中深望上方道:
“这位公子琴音高绝,劳烦店家替流月送壶上好的女儿红!”
掌柜躬身答应,香车辚辚而去,有高山流水的抚琴之声,徐徐相送,美人嫣然一笑。
而乐署琴房内的帝君也正独自弹着一曲《高山流水》,那弦一根根崩断,帝目落了层层暗影。
于今日方知,那曾杖责于她的“大恶人”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