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只记得自己因为赌债而走投无路跑入邻居家,想要偷拿他们藏匿起来的金子,一无所获后,就想拿刀去逼问,结果身后传来声响,再回头时,就吃了一嘴鞋印。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德尔扭动身体,发现绑的很结实。
“最好别动,越动绳结会越紧。”
那个今天突然来到邻居家的少年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看着弗尔科奇和自己的父母交谈。
德尔也把目光望过去,他看到弗尔科奇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肯定是为失去的金子而感到懊悔。
弗尔科奇,阿拉凡和奥迪尔的女儿,准确来说是他们的养女,他记得收养时候是十年前,那会弗尔科奇七岁。
一个漂亮的白发女人牵着这个孩子来到沙漠,阿如村,弗尔科奇和她长得很像,但并不是全像,应该还有有一部分取自他的父亲。
她大方的介绍自己从至冬而来,为了找寻自己的丈夫才不得不奔波,因为家里没有人能够托付,所以才一直带着自己的女儿。
但是前路越来越艰险,她一个人倒是能应付,但如果带着女儿,很可能让她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打算把她留在这里,她会一口气提供完到她成人时的抚养费。
阿拉凡和奥迪尔彼时还没有孩子,正因为此事而感到困苦,经过村长引荐,就接受了女人的孩子,还有一大袋金子。
“你们如果善待我女儿,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
女人临走时留下这句话,就一个人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沙漠。
令街坊邻居都很奇怪的是,这个孩子在母亲离开后,不哭不闹,丝毫没有离开至亲的难过,并且在阿拉凡和奥迪尔跟前待得很好……就好像,他们才是她真正的亲人一样。
当然,她才七岁,而这件事也不过是个插曲,每个孩子都不同,或许是她太迟钝了,还没意识到自己与母亲永别,村民都这么想。
而在弗尔科奇成长到十岁,奥迪尔怀孕了。
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本身奥迪尔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能怀孕顺利产子已是万幸,只不过两个孩子并不如弗尔科奇健康,沙漠的医疗资源远不如雨林,他们四处求医问药,等来到须弥城时,对方因为他们黝黑的皮肤而拒绝提供资料。
歧视实在无奈,也实在可悲。
他们拿出了女人留下的,用于扶养弗尔科奇的金子,不论是因为沙民身份被恶意敲诈还是刻意哄抬物价,他们照单全收,只为了把两个孩子的病治好。
结局是的确治好了,但是金子也尽数用光了。
但即使如此,阿拉凡和奥迪尔也没能忘记这件事,他们尽全力满足弗尔科奇平时的要求,并且送她去最好的学府里读书。
虽然街坊邻居都对此报以不解,因为沙民想要读书是非常困难的,要付出比居住雨林的人们更多的钱。
……之所以无理的让她更改学科,也只是为了遵守她母亲留下的话。
女人忧郁又难过,她说:“……如果不想让她……重走她父亲的老路,就不要让她学习建筑那种东西……就算她继承了父亲的天赋……总有一天也会像他一样离开……还不如把她放在身边,哪怕后半辈子籍籍无名,也总好比生死不明。”
但是,即使这么说,也没办法完全将它当做借口。
“我们希望你能离我们近点,同样的,教令院的建筑学科……太贵了,家里就算卖了房子,也供不起……”
阿拉凡越说越窘迫,他低下头,用手托着额头。
“弗尔科奇,不……安娜,金子的事是爸爸和妈妈……是我们不对,如果你想要回这笔钱,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金子并不重要。”弗尔科奇摆了摆手,“既然是用在正地方,我也没有苛责你们的意思,我对治病救人没任何意见,更何况是我的兄弟姐妹。”
“安娜……”阿拉凡和奥迪尔面露感动。
“我一直很好奇,我没有七岁前的记忆,现在就说的通了。”
奥迪尔的手交叠在身前,她踌躇了一会,说道:“安娜,你的母亲临走时怕你难过,把你有关家人的全部记忆都抹去了。”
“抹去了?”
“你的母亲是一位很强大的女巫。”
“我说呢。”
难怪,七岁前,什么都没有。
即使现在他们对自己尽数告知,能感受到的也没有思念,只有不属于家的难过。
原来自己真的不属于这里。
从前别人提起她的白皮肤,戏称她行为举止不像沙民,她也只不过一笑置之,因为她心里确定有一个归宿。
但是现在,她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气球。
轻飘飘的,哪里也不属于。
弗尔科奇无助的吸了一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