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说:“呆多久也是美,除非是生活劳苦,迫使人没有心情和闲暇欣赏,或者是出去的地方少,没有对照。”
崔灿说:“或许吧!”
元宇问:“崔灿,要不要找一份离家近一些的工作?”
“嗯?”她一愣:“为什么这么问?要我去中州吗?”
元宇说:“这里离坤川也不远,大概四百多公里。实不相瞒,我在坤川并购了几家小公司,主要涉及网络传媒这一块,需要整合重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协助我打理一下----而且,我想托你照顾无衣------”
崔灿猝然落泪,然后笑了,麦田里吹来的风撩动她额前的发。她说:“谢谢你!元宇先生,既然你早有谋划-----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崔灿的母亲在镇口等候着,千里归途,她便是那位‘伊人’。崔灿下车抱着母亲蹦蹦跳跳,貌似全然忘我的欢喜。她的妈妈抚摸着她的脸,怜爱道:“我姑娘怎么这样憔悴!”
元宇也下了车,崔灿介绍说:“开车的这位是元宇先生----我的-----我的合伙人。”
容颜温润的母亲温和的笑道:“合伙人先生?这辆车可够威风的,真是----好阔气好英俊的年轻人呀!”
崔母笑里的暖意绝对遗传给了崔灿。
元宇连忙谦道:“伯母过奖了!还是伯母幽默。”
镇子的主街完全是青石铺砌,异常干净。因为有一些游客,所以街上几乎都是商铺和旅馆,而且建筑模式都仿古起来。也有很多是真老旧的,却也依循某种旧模样翻新,力求达到一种共同记忆里的雅致,而配合新时代回忆里的古色古香。元宇觉得游客打破了这里某种历史延传下来的祥和,好似那半掩窗菲的竹楼上,没准会为游客挑帘探出个潘金莲,若没有游客,那探出的大概是未出闺阁的罗敷或者是未出征战的木兰。这样山青水秀的地方容易滋养千古流芳的情怀,但自己为何由挑帘一探先是想到潘金莲?是文化渲染很要命?还是千古流芳的情怀不在嬉笑怒骂的常态里?
穿过镇子视野一下子开阔了,看见了崔灿的家,便也见了家后面静静的温水河。传说河水从前是温凉的,不是寒凉,喝起来沁人心脾,百病不易生,像本地人待客之风。现在河水也清澈甘甜,却很少有人直接饮用,除了那些思想凝固了的长寿的老人们。
崔灿家的庭院很大很大,稀疏的围了一圈竹篱笆,院里种满了各种喜人的青菜,还有几株傲人的金钟花。元宇却只是注意了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以为是枣树,因为看见那一圈篱笆突然想起了那句‘便插疏篱却甚真’,无关疾苦,只是觉得篱笆别致,富于诗意。
她的父亲在老屋屋檐下雕着木头,忽见来客,起身穿过园子,像儒雅的杜甫迎见来访的狂傲后生,一手拿着木雕,一手打开木门。崔灿的妈妈嗔道:“还拿着你的破玩意愣着干啥?帮闺女拿东西呀?”
元宇瞬间觉得,除了那一盒茶叶,自己选的其它礼物都成了废品,全配不上崔灿父亲在屋檐下全神雕刻木雕的那种状态。
崔灿的家分新旧两套小楼。老屋如镇子里大多老屋一样,白墙青瓦,雕阁翘檐的小楼,楼下伺烟火农忙,楼上看春风秋雨。新楼如现代宫殿一般,轻钢的主架,合成的彩石及落地的钢化玻璃,红顶金边,极尽奢华。对照镇子上的其它建筑,它使人感觉漂浮无根,仿佛一定要撕破历史延传的安贫守拙的那一股风俗一般的不安分。
崔灿的父亲留在屋檐下收拾东西。元宇进得屋来,堂屋里虽显暗淡,却也整洁,老旧的木质家具格外打眼。古老的黑白电视机和卡带录音机紧挨着放在了一张写字台上。迎面一个衣柜中间是个大镜子,两侧拉门的玻璃上画着油彩山水。一面题字‘江山如此多娇’,一面题‘巍峨东方红日照’。这种家具勾起元宇儿时的记忆,只是崔家的写字台木质润泽细密,而山水画远比自己小时候见到的精美细腻的多。
崔灿的妈妈把东西放在写字台上说:“闺女,你们住新楼吧,这里都被你爸那些破‘宝贝’占满了,我还没空收拾呢!”
崔灿为元宇找座位,嘟嘟嘴说:“我搂着那些‘宝贝’睡好了。”回头谨慎的问:“元宇,新楼是柴少荣花钱修建的,你住那里可以吗?”
元宇觉得也不必要扭扭捏捏,爽快的说:“我住哪里都行,只要你陪我一起就好!”
崔灿的妈妈一笑,转身去了厨房。崔灿害羞的低头撞一下元宇的胸膛说:“净瞎说!”
未等坐稳,屋外便传来了崔灿父亲招呼客人的声音。崔灿小声嘀咕:“你不介意吧?我妈妈告诉亲戚们啦---他们太喜欢凑热闹了。”
“我不介意,我也喜欢热闹。”
元宇本可以孤独的在北都等待审判,崔灿本可以孤独的在北都的街头歌唱,然而元宇不安分,生活里某些已经沉淀的因素便飘浮起来,反之某些飘浮的因素就要沉淀下去。对于爱情而言,元宇就是个混蛋,随心所欲的喜爱肯定不是好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