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简巡视一圈,心中讥笑,想看我出丑的人还真不少。
景和帝也没想到被代替的是将军府嫡二女,他亲自颁下凤命的旨意,现在倒挺好奇此女子究竟有多粗鄙。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少顷,清脆娇媚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犹记得,曾经在落魄的村子里,某个少年望向山头一大片竹林深处,陷入了沉思,少年朗声念出这首诗,风掠过他的衣袍,扬起的他的发丝,日光洒落,映照在少年脸上,也漏出少年眸中一丝落寞,无声无息地透着一股悲伤。
他告诉她这是唐代李峤的诗,容简觉得这人名字挺特别,四个字的,她想了想大景好像还没听说有复姓叫唐代的。
容简当时不解其意,询问哪有人是这个姓的?
对面的少年侧过脸笑着说:“是挺特别的,但特别不代表没有对吧。更何况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很厉害,全句没有一个风字,却处处都是风。”
容简细细想来,还真是,不免夸了一句:“没想到你倒是个懂文墨的。”
少年却一脸嫌弃道:“我瞧你倒像是不通文墨,胸无点墨。”
容简一下就怒了,直接踹掉了少年养伤所倚靠的拐杖。从那时起,她便暗暗记下,有些人是不能夸的,容易得寸进尺。
没曾想,现下正好解了她的尴尬。
“好!全诗没有一个风字,却让人如风拂面。以叶、花、浪、竹四种事物的形态切实写出风的劲道,当乃千古绝句!”
大殿上,景和帝的高度赞赏让等着看好戏的一众人脸色忽青忽白,尤其是想让容简出丑的贺墨兰,一双眼气得通红,她心中恼恨,怎么就让她借此出尽风头?!
最后,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坐回自己位置。
容简答上,贺墨兰自是不用再被罚,同样她也得不到任何奖赏。
景和帝心情格外不错,大手一挥,“嗯,当得起咱们皇家的媳妇。”仅一句足以说明容简今非昔比。
接着又转向容岐,不吝赞许,“大将军教女有方!”
容岐起身,心头吃惊不小,他的女儿什么德行,他心里有数,忙作揖道:“那丫头野惯了,今日当是侥幸,圣人缪赞了。”
景和帝止了他的话,“大将军切勿妄自菲薄,难道朕还会看走眼?”
这话听着是皇帝的随口一句,却让容岐立直身子,跪了下来,请罪道:“是臣失言。”
景和帝依旧春风和面,道:“大将军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一场看着君臣和谐的场面却令容简脊背发凉,她第一次切身体会所谓恩宠全凭天子一句话。
所以,景和帝问容简想要什么奖赏时,众人面面相觑,她身负凤命,有些条是不可能随意要的,万一此刻提出什么不该提的,岂不是让皇帝难下台?
比如封个郡主、有心上人之类的。
若是放在从前,容简大抵会如此。
但此刻,却见女子含笑一礼,“圣人赐下的都是好的,臣女都喜欢。”
闻言,景和帝顿时龙颜大悦,“是个嘴甜的,刚好南疆进贡了一斛珠,就赐给你用于镶嵌在嫁衣上,就等着风风光光做朕儿媳吧。”
皇帝恩赐,容简感恩涕零。
大殿内,歌舞继续,击鼓传花又玩了一阵,有其他世家女赢了彩头提出一段姻缘,也有想要入宫伴随皇子读书入墨学堂的,景和帝都一一答应。
全程皇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容简,想着今日种种当是在墨学堂的成果,既能讨得君恩欢颜,还算孺子可教。
以往她心中的儿媳人选一直都是娘家曼颍,看来容家这个丫头还行。
皇后对容简顺眼不少。
案首下侧,一向端庄儒雅的徐曼颍紧抿嘴唇,在瞧见皇后眸中尽是对她人赞许的目光,隐在桌底的双手早已将绣帕拧成了结,她心有不甘站起身。
“圣人,臣女不才,今难得遇到可以切磋之人,还望圣人准许臣女向容家妹妹请教一番。”
徐曼颍的提议,景和帝倒是饶有兴趣,他也很想看看两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也好,难得大家齐聚。”
须臾,不少闺阁女子开始窃窃私语,“徐家女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她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此番定是想好好给她点颜色!”
“还别说,这容简离京几年倒像变了个人。”
“可不是,还记得多年前她坠马吗?当时我们一同前往,那时的她嚣张跋扈不说,哪有如今的文采!”
“还有...还有...当时我可是私下瞧见有人给她的马喂了些什么,后来那马就突然发狂才导致容家女公子摔马.......”
开口的女子猛地捂住嘴,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脩然四下张望了望,见并没有引起她人注视,才稍稍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