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你不应该骗我。”
进宫前她就知道她残暴。
如若他一直残暴下去,她不会有期待的……可究竟为何她会对萧郁有期待,真认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吗?
她以为的幸福、快乐,原来全部建立在假象之上。
是一座牢笼。
不是深宫牢笼,而是为了满足她“善良和平”心愿反而用人肉人骨建造出的血牢笼。
“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萧郁问,“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你不喜欢杀人朕也不会让你看见。”
不看见就可以当作没发生?
余声声不想再辩了。
“萧郁,我不是物件。”他杀掉她那些亲近之人,她不会毫无感觉;以爱为名违背她的心意,独独宠爱她,她也无法感动。
“朕也没有把你当物件。”萧郁见她一杯杯倒,又蓦然心软,制止,“好了,别喝了。”
余声声一杯接一杯,没有停下来。
“余声声,究竟要朕如何做——”
如何做?
她也不知道。
或许,也来不及了。
喉咙中猩味翻滚,余声声忍耐不住,朝地上吐出一大口污血。
金盏失去力道,掉落在地。
萧郁大骇,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声声!”
“你中毒了?”萧郁见她唇中血色发黑,连忙扭头,“传太医!”
宫女听见动静急匆匆进来,吓得脸色全然青白,又迅疾出去找人。
“不关她们的事。”余声声不忘解释。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余声声苦笑,他不会明白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无法理解对方。
可为何居然还会相爱呢?
“声声,没事的,没事的。”萧郁指腹隐隐发颤、用力地擦去她嘴角流下的血,第一次余声声感受到他的恐惧。
余声声脑海中偏激地想:
恐怕此刻萧郁终于知道失去重要之人是何感觉了?
原来这也算一种报复。
可她品尝不到任何快意,反倒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将映着他焦急神情的眼眸慢慢合上。
或许死亡是她唯一的解脱了。
……
余声声的意识中以为这就是自己死了。
没想到,这次做梦,反而获得了一个外部视角,如同漂浮在空中的魂魄。
太医救治及时,她没有完全死,只不过成了一具“活死人”,任人喂饭穿衣伺候维持生命,却终日沉睡,没有任何意思。
萧郁在这件事后,便无心朝政。
先是召集宫中太医,接着是民间游医,最后开始找和尚道士。
终于,宫中来了位在民间声望极高的道士,通过扎针让余声声躯体有了反应。
之后要做法问天,由天决定能不能将她唤醒。
按道士要求,萧郁在宫内搭建数丈高台,周边堆满无数金银器具,再由木栅栏包围,这是要送给上天的祭礼。
道士一番冗长做法。
天雷劈下,木栅栏起火,道士望向萧郁:“娘娘这是心死,魂魄归了天地。起死回生,这些祭品怕是不够。”
当时,余声声穿着凤服躺在木栅栏包围的金银财宝中间。
道士言:皇帝乃天子,皇后是天的儿媳妇。
穿凤服是觐见天地的方式。
也正是因天地认为余声声命不该绝,才保有一线生机。可萧郁搜罗放置的金银珠宝已是贵重之至。
“要如何做?”萧郁盯着篝火中的人问。
“娘娘魂游天外,起死回生乃是渺茫,只得献祭人世间最为贵重之物才有机会——”
萧郁打断:“这皇位够不够?”
道士一惊。
既然世人都说他是天子,那还有比祭献天子更大的代价吗?
萧郁走上台阶,将头上的皇冠摘下,扔入了木栅栏内,随即,人也走了进去。
凛儿坐在不远处大喊:“父皇!”
天色异变,风起云涌。
余声声的身体和萧郁都被困在了篝火之中。
……从黑暗中醒了过来,余声声擦去眼尾泪痕,像是她在自尽那夜流的,也像在萧郁为她祭献皇位时流的。
原来这才是他们能重活一世的原因。
原来萧郁前世就为她放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