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妃身边的丫鬟要成为三阿哥的嫡福晋了,这可真是荒唐。
众人不免议论纷纷。
弘历却瞧着弘时额上的伤痕出了神。董鄂·席尔达是康熙朝的重臣,可他已经死了。弘历只要想到这里,心中夺嫡的火焰便越烧越烈。
恍惚间,弘历记起了那个照顾他长大的的嬷嬷。她吃了齐妃送的有毒糕点,七窍流血而亡。贵人声誉不可有损,于是她只得了一卷草席。
他又记起了那一天,嬷嬷去御膳房取朝食,回来得有些晚。
他便问了一句:“嬷嬷今天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嬷嬷一面从食盒中取出朝食,一面答道:“奴婢回来时碰见了莞贵人。”
“莞贵人?”
“就是碎玉轩的那位莞贵人。”嬷嬷神色恍惚,随口叹道:“当时,奴婢差点以为自己又看见了纯元皇后。这位莞贵人竟有几分像纯元皇后呢,只不过不如纯元皇后貌美,真是缘分啊。”
弘历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段话,从那时起,他便将嬷嬷当成了死人。
他这样冷血自私的人,天生就该做皇帝。而为了皇位,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抚养他长大的嬷嬷、愚不可及的齐妃、挡了他路的三哥、身卑命贱的采蘋,都可以去死。
弘历忍不住笑了一声。
弘时捂着额头朝他看去。
弘历便笑得更开心:“恭喜三哥得偿所愿,三哥和采蘋姑娘真是天定的良缘。”
弘时也笑咧了嘴:“她现在是董鄂家的女儿了。”
弘历微微挑眉,没有再说话。
总有一天,董鄂家的女儿会随着弘时的死去而死去的。
——就像抚养他长大的嬷嬷一样。
安陵容依然病着,章太医开的药她一副不落地喝着。
弘历是孝子,每日伺候她吃药。这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常常将药泼在他脸上,叫他延误了去尚书房的时辰。
但弘历一点不生气。
即使疯子胡说八道:“陵容要嫁人了……”
“额娘是皇阿玛的妃子。”弘历平静回道。
“陵容要嫁给三阿哥了。”安陵容靠着床架,呆呆仰视他:“陵容嫁给三阿哥了?我怎么办啊?我也能嫁人嘛?我可以嫁给四阿哥嘛?”
“额娘糊涂了,您是四阿哥的额娘。嫁给三哥的是董鄂采蘋。”弘历再次重复,“如果董鄂采蘋是额娘,那额娘又是谁呢?”
他低首盯着安陵容,低声道:“额娘,要小心祸从口出啊。”
“祸、从、口、出?”安陵容一字一顿地重复他的话。
“额娘若是嫁给了三哥,那死的是三哥还是额娘呢?额娘若是死了,儿子心疼。”
“是吗?我……不记得了。”安陵容哦一声,痴痴挑动挂檐上的丝绦,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他:“三阿哥死了?”
弘历笑了:“他还没死。”
弘历去读书时,安陵容便找一群道士来替她的海棠花唱经。这里面有个姓孙的年轻道士是妙正真人的弟子,长相格外英朗,声音也格外动听。
安陵容第一次看见孙道人,便让他跪在她脚下、让他将脑袋放在她腿上,出神地打量他这张脸,用带着凉意的手亲昵地从他的额头摸向他的下颌。
有时,他们也会更亲密些。
弘历提前下学便刚好撞见了他的养母在皇宫里堂而皇之地行秽乱之事。
弘历愣了一会,摆手制住想要往里走的小太监,停在原地,呆呆瞧着养母白腻的手从孙道人的下颌滑向孙道人的领口。
等他反应过来,登时怒火中烧,恨到想亲手刺死这两个奸夫□□。
可那是他的养母!
弘历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平静地让孙道人起身。他的声音很小,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动了更多人。
弘历疾步上前,恨恨踢孙道人一脚,迫使他跪下,吩咐身后的太监绑住他,然后转身走向发呆的安陵容,冷笑一声,低低道:“安氏——大、逆、不、道!该杀!”
安陵容呆呆看他,没有听懂他这句话。
弘历突然俯身,学着孙道人的模样冒犯天子的嫔妃。他闭上眼,脑袋拱在她的胸口上,轻嗅一口香气,一手指着孙道人询问道:“额娘和他——是第一次吗?”
孙道人被绑着,缚了手口,说不出话。
安陵容也没有回答他。
她是皇阿玛的嫔妃,怎么可以做如此□□的事呢?
弘历厌恶她的轻浮,憎恨她的痴癫,他直起身,高高在上瞥一眼倒在地上的孙道人,然后攥紧了她的领巾,冷笑一声:“儿子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好。额娘,皇阿玛可是天子。”
他和皇阿玛有着同样的血脉。
终有一天他会成为新的天子。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