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此想着,绿豆大小的眼里还带着丝丝精明,他脸上的横肉也在粗喘的呼气声中抖了三抖。
付云直已经全然不顾自己这县令的威严,早早的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自己惨死后的可悲状。
但复而又转念一想到那信纸上的字字句句,就硬生生给他涨了几分底气。
那信是前几日主家托人紧赶慢赶送来的,才好叫如今他能不慌不忙地迎接圣驾。
任云直望着眼前越渐越近的队列,悠悠弓起一向直挺的脊背,片刻后才算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别说是今儿圣上来了,便是他明儿个查出了什么名堂,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难施展拳脚!
一束束火把连成线照亮了整座江水县,让高耸的城门在黑夜下愈发清晰可见。
宋景玉够着手想拉回桓月,但他一转头,眼见处早已没了女子的踪迹。
顿时,男人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挂着的清明笑意也淡却了些许,显得陌生又寒凉。
一旁刚瞅见人的孙驯本还想着同宋景玉寒暄两句,可那人却直直地掠过了他,步伐匆匆,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还真是个稀罕事,相识几载,孙驯并不常见宋景玉像这般失控,燥意落了满身的模样。
但又何止是孙驯,便是宋景玉也难想到自己的迫切。他扭曲着,又略带不屑的左右拉扯着心,不过是一个女子,不过是一枚棋子。
对!他只是…只是觉得此人还有用而已,还尚且能对付对付白家罢了。
另一边,桓月早就寻到了梁安夜处,她小心偏身避开着其他人,小步凑在男人耳边极快一句。
“那事儿我可干不了,你再寻过其他人吧。”
谁知,那梁安夜突然一挥衣袖,似是生怕沾染到女子身上的晦气般,咧着嘴疑惑开口笑问。
“桓月姑娘这是在说什么?”
好哇,他现如今居然也学会装无辜起来了!这便是不同意她的话了?
梁安夜此一番泼皮无赖样直让桓月大开眼界,她心中更是不爽利极了,如同被塞子满填着,堵得慌。
女子只欲再上前同他理论一番,却被身后的一句惊唤激起背部阵阵盗汗。
“阿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可让我好一阵寻你。”
宋景玉此话一出,桓月便知道他这哪里是真的关心,只怕是无异于催命的咒。
男人脚步定定未停,面色依旧沉如墨,声音还略带些不耐烦地在二人耳边乍响,活像是自己圈养了许久的猫儿突然跑去了别家。
“怎么?梁兄这又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心离了我,选他?”
宋景玉说这话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甚至可以说平静成一潭死水,更让桓月心下突突的不安。
她不知道宋景玉看到了多少,又知晓了什么,只得面目上更加小心着应付此人。
“才不是。”
“你身旁的人太多了,我是被他们挤跑的。”
女子语气幽怨非常,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有理无处说的人,她软着骨头揪紧了宋景玉的衣袖,急忙向人表忠心。
桓月又不是个蠢的。她细想了片刻,早就在心下做好了打算。
如今看来,梁安夜倒贯是个会过河拆桥的主儿,成不中用了些。
依着宋景玉如此盛宠望去,要是此番暴露了二人的目的,自己怕也是真活到头了。
便是这一路上想要得梁氏庇佑避开宋景玉,也可以说是全无可能。
桓月深觉自己当初一定是脑袋进了水,才会想着能肆意摆弄宋景玉。
她抬头,匆匆扫了一眼男子的眉目后又瞥开,也不知道他信了没信。
这借口实在太过牵强,莫不是要人拴条链子在你身上才不会走丢?
桓月安安静静地垂着头,权当在宋景玉身后做个摆设,不敢再开口搭话。
但被人猛扑一把上身的宋景玉,显然是不相信女子的鬼话。他就那样站着,既不推开人,也没有丝毫其他动作。
下一刻,男人呼吸浅浅,眼眸流转,反倒看向了一旁的梁安夜。
他眼尾挑起笑意,唇齿下摆的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强硬。
“既如此,那景玉就先带人回去了,圣上还等着呢。”
桓月这一听突觉自己要遭,在人手臂低下畏畏缩缩地艰难昂头,连往回走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二人就这样一走一跟,沉默半响,终是宋景玉率先开口。只是这次他不再嘴角含笑,神色有几分正经。
“桓月,你可想好了,真的没话和我说吗?”
男人周身的气息叫人不敢轻易触碰,眼里还藏着探不见底的危险莫测。
桓月徒然被他这话问住,呼吸紧紧的,拉着宋景玉的手一落,勉强笑笑一声。
“月娘不知,公子还想叫我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