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喧闹过后,堂下人声渐止,瞬间静的有些怖人。上一刻还叫嚣着的人群下一刻就摆出一副理齐着装的衣冠楚楚样。
桓月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衫又作罢,再怎么拉扯薄衫,也是挡住了左边又露了右边。
堂下的贵人个个目光灼灼地黏在桓月身上,如有实质,引得她一阵恶寒。
楼上言云叫唤的又急了些,声音吵的宋景玉耳朵疼“公子,真没想到那女子居然是…居然是干这种勾当的!”
宋景玉倒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微掀眼皮听着言云的话表示并不意外。
言云在窗沿边龇牙瞪目,慌的六神无主,生怕自家公子被这女子缠住,又怕公子动了心生了情。
人又不是天上的圣僧活佛,难免逃不过七情六欲。再加之几次与这女子的相遇,指不定上次就是她的蓄意接近,勾引公子!
言云想想就觉得此女子心思歹毒,万不能让公子和她靠近,便不管不顾的在一旁教唆“这女子一看就心机深沉的很,公子我们需得小心防备才好。”
宋景玉没点头也没应声,始终面无表情的靠在窗旁一言不发。言云这下也有些拿不定宋景玉的意思,闭嘴不再发声。
金娘安抚好一众财神爷后,见桓月还在她身后作锯嘴的葫芦,又恨其不争气伸手在她腰背后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桓月龇牙咧嘴叫出了声来。
那瞪着眼水灵灵的娇憨发怒样,分明是个嫩生生不经人事的小妮子。
金娘眼光颇毒辣,她早已瞅见座下不少人已经心猿意马,立马换了副面孔又客客气气地道了句。
“还请各位爷给个面子,这丫头第一天挂牌,以后少不了得各位多多关照。”
桓月早已习惯了金娘的变脸速度,揉了揉腰环顾着台下的一幅幅嘴脸,残忍危险。
堂下不少老主顾得了金娘的话也都明白,姑娘家初挂牌,免不了得闹腾一阵,都不再多说,纷纷捧了金娘这个场。
就连一直在台侧坐着,半天没出声的梁安夜也被桓月激的勾起了兴趣,支着下巴睨着眼往台上瞧。
他自来就爱训烈马,熬大鹰。细数他见过的贞节烈女不少,性子比她烈的也有,就是不知道这个能够他玩多久。
桓月顺着圆台移眼,仰头寸寸扫了过去。忽的,阁楼厢房上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夺走了她的全部视线。
二人视线相望,桓月微微意外地抬眉“那穷书生?莫不是寻过来了?”
转而她又摇了摇头,笑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自作多情来了。
这绣春坊是什么地方,金银堆砌出的珠宝地。那书生哪会为了找她特意花这大价钱砸进来。
多半是寻了哪个姑娘的信儿来相见。倒也是大手笔,说不定耗尽了大半年的积蓄吧。
宋景玉垂眉低眼,瞧桓月朝他望了过来,站定在窗沿处轻轻颔首示意。
那斯斯文文,一如既往的清风霁月模样真不像是来寻乐子的,倒像是携人私奔。
思及此,桓月又暗戳戳滴溜着眼直转。是赤秀还是坊内的哪位姑娘?
她心下有些难以想象,那样深心思的性子也会如平常人一样去爱吗?
还没待她想个明白,堂下人挥手舞着匆匆打断了桓月的思绪—是白方术。
言云眼瞅着桓月移眼,在后头偷偷舒了一大口气。
他在心下暗自比划了一番,还是摇头嘟囔了两句。那样的女子和自家公子着实是不配。
莫说是现在不配,就是在当时初初落魄之际也是不配的。
宋景玉都不用眼瞧,光用脚想就能猜透言云那二两脑子里在转什么花花肠子。
定是又把自己和那没心肝的东西捆在了一处。
他也懒得搭理言云的心思,踱步走回椅子旁坐下。他素手端着茶盏,准备静候着接下来的大戏。
宋景玉可不相信桓月。那般不老实的人,怎么会轻易服软,满心满眼都写着算计,怕是早就想好退路了。
桓月要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居然被另一个人摸的如此透彻怕是也会吓一跳。她确有心思,但同时她也在赌。
这几日在金娘眼皮子底下动作已是不易,好在舒望还是探来了有用的消息。
坊内的姑娘无论名声大小,几乎都被梁三拿过牌子。
都不用细问,梁家最近在风口浪尖上的事全城皆知。梁安夜定期来逛绣春坊挑人的习惯也不难打听。
梁府树大招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此次旧案牵扯甚多,他们必然会找人站队。
但朝中持中立的家族不多,首当其冲便是白府。
桓月在心下细细揣摩了几番又恐中途出什么差错。
好在上天眷顾,白方术还是来了,甚至可以说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桓月朝堂下挥着双手的白方术回以一笑,柔情似水的模样看的人心头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