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觉得如果昨天你没喝醉,就能拦住她?她当初为什么加入这支乐队,她要做什么,你知道?”
康如彻底情绪失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行了吧!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跟我唱反调,为什么总要否认我!罗鸢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头顶的吊扇静静地转着,微风将头顶的发丝吹倒了。
康如发泄般地趴在桌上闷头大哭,众人沉默着。
罗鸢将烟盒倒在桌子上,捻起一支烟咬在唇角,神情冷淡,就连声音也轻飘飘的:“我也不知道。”她说,“没有人知道。”
说完,起身离开了。
四下静默,唯有哭声。
康如趴在桌子上,声音断断续续,像一片生了锈的弹簧,一声声敲在祝芙心口。
兴许是被两人吵架的场面震慑到了,祝芙屏着气,一时竟忘记了呼吸。直到被一旁的方则闻轻轻拍了拍肩膀,才恍然般深吸一大口气。
“你……没事吧?”方则闻见她一张脸通红,不由悄声问道。
祝芙点点头,又摇摇头,强压着急促的呼吸顺了顺气,才小声答了句没事。
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明明大家坐在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吧,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大家感情明明很好的啊,为什么一吵架就忍不住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呢?
她不懂,心里着急,又忍不住感到难过心痛。
这是她未曾经历过的时刻。
从她有记忆以来,戚燕和祝修明就没有如此大动肝火地吵过架。在学校里,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更不要说主动跟谁发生冲突。
如此混乱而又尖锐的场面于她而言实在很陌生。
祝芙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状况。
乐队另一个女孩在罗鸢起身离开的时候便追了上去,方则闻看起来好像比她还更加不知所措。康如仍在哭。
祝芙不擅长安慰人。
从前她以为在适当的时候夸赞对方,就是一种安慰。但她现在发现,夸耀并不是万能的解题思路,它看起来如此苍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被照顾的那个。
爸爸妈妈爱护她,所以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哭,毫无顾忌地笑;外公外婆宠爱她,所以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她知道笑的时候有人会陪她一起笑,哭的时候永远有人安慰她……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以至于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照顾、被爱护着的存在。
所以当地位反转,有一天她所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哭的时候,她感到束手无策。
头顶的吊扇将塑料袋吹得哗啦作响,祝芙上前一步,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抚在康如的肩上。
“不是你的错,小如。”她说,小小的手掌一下下抚过康如的背,学着电视上的模样,笨拙地帮她顺气。
“小鸢她,不是在怪你。”她想了想,轻轻说,“我想她是不想让你有太多的心理负担……这一切本不是你的错。”
抽泣声渐渐小了,掌心下,气息逐渐平稳。祝芙心中不由松一口气:“其实我知道的,即使你再怎么大声地说讨厌,其实心里还是把小鸢当做很好的朋友吧?”
“朋友之间就是这样,吵架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说一些伤人的话,但是如果好好道歉的话,相信小鸢一定会原谅你的,你……”
“你懂什么?”
——你们还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你懂什么?
祝芙张了张嘴,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摸摸眉毛,垂下头,又重新抬头,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看着康如。
话说出口,康如也愣住了。眼睛飞快地看向祝芙,张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什么。
心底的焦灼感令她坐立难安,康如猛地起身,飞快走出客厅。
祝芙愣在原地,思绪仿佛凝住似的无法运转。
方则闻拍拍她肩膀,起身好像跟她说了什么,然后也追了出去。
不大不小的客厅,只剩下她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渐渐近了。
是小亦吗?还是小鸢?
祝芙快走两步迎上去。
却看到门口立着高大的身影。
祁野逸手臂撑在门框,一只脚伸进来,另一只脚在门外,正在打电话。
见她朝自己走来,原本笔直的视线拐了个弯,肩膀一躲,背过了身。
他虚虚靠着门边,肩颈微驼,头顶是一盏老旧的院灯。
细小的飞虫不知疲倦地绕着灯芯转啊转,薄光缥缈地打在他肩上,撑起一艘宽越的小船。
祝芙盯着他头顶的飞虫发呆,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