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步履蹒跚地刚踏出三道书院,身后便隐约传来地陷之声。
她不曾驻足,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零星飞雪的官道,一抹白,长身而立,一身美人骨,宛若神女下凡,面上却带着狰狞丑陋的恶鬼面具。
她看着容歌步履蹒跚的背影,面具后清亮无比的黑眸,隐约浮现一些无奈之意。
静立她身侧的拂衣,深蹙着眉,满目心疼地看着她的背影,语气多有埋怨之意:“九儿在山中何曾吃过这些苦头,自下得山来,几次受伤。你明知九儿斗不过他,偏又将她留给危长瀛。”
白衣女侧目看她一眼,冷声道:“危长瀛非同一般人,能杀他的只有情。”
那小辈多智近妖,自知天雍教后,她处处受他钳制。她已然斗他不过,若非成瑞,她竟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击败他。
拂衣不满道:“纵如此,你也不该真信了顾成瑞的话,更不应设计九儿,让九儿与他有了肌肤之亲,日后九儿怎好嫁人。”
白衣女眸色微沉,冷声道。
“你懂什么,危长瀛一死,这天下本正唾手可得。这位子本正迟早会传给她,她日她做了女帝,当纳三千男妃,早日为我纪家开枝散叶。拂衣,你陪本正这些年来,仍改不了你这迂腐的心性。什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不过是约束女子的鬼话。
这天下,男子坐得,本正如何坐不得?!
九儿年幼困于儿女情长,本正自有法子让她醒悟,我纪家之女,从来应是更爱江山之人,男色只可是锦上添花。
本正若是你,早就应杀了宴犰之父,万不能让他江山美人尽得!”
拂衣被她戳到痛处,怒道:“纪芫!我不是你,没你这狂妄的野心,不会设计夫君背叛自己,更不会以复国之名,一心做女帝!”
纪芫厉斥:“你放肆!”
拂衣被她一斥红了眼:“我可是你亲表妹,这些年来为你成大业,做你护法,为你杀了多少人!你要做什么,我都可帮你,可你不该让九儿也变成你这样的人!”
纪芫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会儿心绪,也知她为自己牺牲了许多,解释道:“九儿是我亲女,我还会害她不成?“
拂衣横波看她一眼:“要我看,你若真让九儿成了你这种人,她若知你做了什么,未必不会亲手弑母。”
纪芫知她所说何事,被她噎了一下,索性飞身而起,再不理她。
通往忠国府的官道之上。
容歌蹒跚而行,所经之地,细小的血点,洒在积雪之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血坑。
她身上疼得厉害,若非担忧卫东篱安危强撑着一口气,早就应昏倒。
纪芫飞身而来,白练自袖中甩出,缠上容歌腰肢,这才落了地。
容歌失了内力,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乍然身子一轻,被纪芫拽到身侧,却刚好看到一身蓝衣的拂衣飞身而来,惊喜之下,忙扬声大喊:“拂衣姑姑,您怎来了,阿犰呢,阿犰也来了吗?”
拂衣轻盈落了地,见她一张小脸布满了鲜血,心疼不已,嗔怪道:“让你不肯在山中好生呆着,偏生要下山见人心,就该吃些苦头,让你定定性。那臭小子寻他生父去了,最迟一个月你就能见到他。”
阿犰的父亲不是死了吗?
怎还活着?
容歌正欲询问,忽而神色一变,不对。
拂衣姑姑从来与老妖婆形影不离,莫不是……
容歌低下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冰蚕丝白练,紧紧地束缚在她白狐轻裘的腰间。
她惊恐看向一侧。
戴着恶鬼面具的纪芫,一身白衣长身立在她身侧,面具后的清亮黑眸,冷冷地看着她。
容歌对上她眸的一瞬,一翻白眼儿,昏了过去。
纪芫及时接住她,抱着她飞身而去。
三人身影刚自飘雪的夜空消失。
一身魔气的危长瀛,自夜空突然出现。
看着地面消失的脚印与血迹,缓缓抬起一双斥着魔戾的黑眸。
一张玉白菩萨面,布满了黑红魔气的纹络,妖异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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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一座平平无奇的尼姑庵,香火从未鼎盛过,观内无处不破,仅一老尼姑带着两个小尼姑,在此安身立命。
只它还有另一个名讳——
麒麟教!
后院厢房。
容歌躺在木板床上,紧闭着眼,额头逐渐沁出了密汗。
她杀了老妖婆那么多人,老妖婆定会把她丢入蛇窟,她不能醒,若是醒了,老妖婆一气之下,真把她丢入蛇窟,她可不想死。
拂衣见她一心装昏,看了眼纪芫,示意她别再吓她,道:“九儿,你起来,姑姑有话与你说。”
纪芫负手长身而立,低眸看着装昏的容歌,见她依旧不肯起,冷笑一声:“来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