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饶是紧紧抱着他,仍骇得险些瘫软。
前世的她,曾亲眼目睹过他是如何将替罪羊麒麟教教主如何千刀万剐地。
他逼她立在他身侧,迫她看完了那血淋淋的一幕。她一度因见证那一幕,夜夜难眠,只卫东篱在身侧才可睡个安稳觉。
她两世以来是杀过不少人,可从来都是一刀毙命。
危长瀛却不同,他若杀人,从不给人个痛快,必要那人受尽万种折磨,万般痛楚,才肯给人一个解脱。
容歌白着脸,向他牵强一笑:“不,我不见,我不要见。”
她不要再见一次那种场面,她不要再次因见证那一幕,骇到夜夜难眠。
危长瀛点上了她哑穴,将她提出池水,不顾她身上被他擦出红血丝的肌肤,平静地为她穿上了衣衫,为她盘梳了发髻,抱着她出了阁门。
阁门外,夜暗无华,只是一片压抑的漆黑,飘零的白雪,成了唯一的光亮来源。
容歌才知三道书院后院的竹林深处,竟有一座堪比地宫的地牢。
危长瀛是喜洁之人,这宛若地宫的地牢,并不阴暗潮湿。踏过挂满火把层层下坠的石阶,长长地甬道尽头,是个一处无门无窗的大殿。
大殿仅四根石柱支撑四角,平整地殿顶悬挂着条条玄铁链,条条玄铁链之下,捆绑着一个个的人。
那些人,头朝地面,倒悬在四四方方的血池之上。
脖颈处、四肢无一例外被切开了一条极长的豁口,鲜血自伤口淋漓而下,噼里啪啦地坠入血池。血池鲜血半满,并无浓郁的血腥之气,反而散发着一股极清极淡的檀香。
容歌被他横抱在怀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惧地头皮发麻。
她终知了,天魔功为何如此可怕,危长瀛身上清冷的檀香又是从何而来。天魔功并非是见血而涨,竟是凭借鲜血修炼,危长瀛是人魔,是没有一丝人性的人魔!
容歌惊颤不已。
安之意自大殿深处,推来一架木车,身后两个童儿,一左一右架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童儿们陆续搬出各种刑具。
那披头散发之人,最终被童儿捆绑在布满铁荆棘的铁柱之上。
安之逸拿水,泼在那披头散发的人面上。
那人被凉水一激,略显茫然地睁开了眼,四下环视,待看清了这一如魔窟地狱的大殿,身上的铁链因他颤粟的身体,发出阵阵‘华喇喇’地声响。
容歌面上早已没了血色,却略带诧异地看着那人。这人不是几个时辰前,她才让人移交至吏部三司会审的的户部李朗中吗?
两口血池,中间有座拱桥。
明为恩一身干练的短打,自拱桥走来,将手中一本小册递给了安之意,继而立在危长瀛身侧。
安之意将那册子展开,念:“李博,天启三年进士,天启六年补缺布政司库大使。天启七年为娶正三品统政使司通政使之女李王氏,将糟糠之妻溺于家中井,后二子发现母尸,又将二子溺于同一井中。
同年,迎娶李王氏,得岳丈照拂,升迁户部郎中。
天启九年,贪污赈灾款三万两、河堤溃决下拨公款两万一千两、避暑山庄修缮一万三千两……”
容歌从来都知危长瀛手眼盖天,却是第一次这般真切知晓了,他若想知什么,这世上并无什么可隐瞒他之事。
李博所贪污的每一笔款项,因何而来,花销至了何处,桩桩件件,详细到连他出入青楼楚馆时打赏了龟奴多少碎银子。
李博听完,满面是泪,颤抖着嘴唇,看着危长瀛,惭愧地凄厉大喊:“是弟子错了,是弟子没能守住心,是弟子愧对天尊教诲啊——”
危长瀛将容歌放下,来到他身前。
大殿摆满了宫灯,一如白昼。
石壁光洁鉴影。
安之意自木架车上,拿起一把形如柳叶,一寸长短的匕首奉了过去。
几名童儿一如木头人,走上前,完全遮挡了容歌的视线。
细碎地窸窣声响起,紧接着李博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惨叫,再无任何声音,锋锐的匕首刺穿肌肤的声音一如裂锦。
容歌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看着光洁的石壁,倒映而出的动作。
匕首片下皮肉的声音,很是细微,却于这死寂的地宫大殿,清晰无比。
光洁的石壁,倒映着,他优雅缓慢地持着匕首,先是片下他胸膛之肉,再是四肢。一片片带血,薄如蝉翼的皮肉,被一只泛着冷玉之泽的修长手掌,整齐摆放在盘中。
空旷的大殿,鲜血伴随着冷汗,嘀嘀嗒嗒地坠在地面,声声敲打着那根名为恐惧的神经。
容歌惊惧地几乎窒息。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灭顶而来。
她早该知这人到底有多残忍,多灭绝人性,他从未生过人性。
危长瀛的手法很是干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