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仅在脑海出现一瞬,便被容歌排除了,话本的东西全是骗人的。
她当日也曾模仿话本的故事,期待与小夫子来个刻骨铭心的初见。可事实证明,她坠了树,却无人接住她。
黑心黑肺的危长瀛怕是早知她在树上,任由她坠在草地上,一心看她狼狈。
莫说宽衣解带并不能让他转醒,纵是真能,她可没忘前世钟离姣试图给危长瀛喝加了佐料的酒,结果落得人国两亡的下场。
容歌看着一如冰雕般静躺在地面的危长瀛,她恨了这人两世,因知不敌只得放弃仇恨。如今是杀他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这辈子再没了,她再无可能亲手杀了他。
两世被他欺压的种种,顿时浮入眼帘,容歌握紧了清鸿剑剑柄,迈前一步,将剑尖抵在他覆盖着冰霜的脖颈。
男子修长的脖颈被冰霜覆盖,胸腔没了起伏,她只需再向前一寸,刺入他脖颈,她纵想做女帝,也无人能阻她。
没了这日后会凌驾皇权之上的圣人,纵是老妖婆,她也不怕她!
握住剑柄的手掌,一紧再紧。
元寇之意,只要危长瀛一死,小夫子亦会因谋反案落得下天牢的下场。于世人看,谋反必是满门抄斩,无谁能逆转。
圣祖帝手腕铁血,纵缠绵病榻,一旦知此,哪怕那是陪他打天下的忠国公,也会抱着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心态,灭忠国公府满门。
能让圣祖帝更改心意的,只有危长瀛。
危长瀛不会看不出这是蓄意陷害,定会查明真相还忠国府清白。
可她亦能!
她是纪家嫡女之女,她父王与圣祖帝是八拜之交,她未来的陪嫁是十五万麒麟军,是大懿的半壁山河。她若一心保忠国公府,圣祖帝会念在父王之功,她纪家嫡女之女的身份,为她退步。
退一步,纵是有人拿小夫子性命威胁她,她无非棘手些,并非不能救下小夫子。
她是大懿建国以来,第一任手握天子权的皇太后,有得是手段。只要危长瀛死了,世间之人,她自信见者皆可敌。
她紧握剑柄的手掌,剑锋抵在了他凸起喉结处。
她可杀了他……
就在这一瞬,她重生后所见的民,处于乱世,活得水深火热的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万万百姓,日日忙碌勤忙,却身不蔽体,饥肠辘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上一世,纵是身处乱世的大懿百姓,也并未十分苦,虽有战乱,他却让大多百姓吃饱了饭。
他是圣人,可让万万百姓再不经历疾苦,四国臣服时,大懿已是盛世之态,她自不敢居功,那些本就是危长瀛的功劳。
她恨他,却又不得承认,危长瀛是圣人,可改变乱世,让天下一统,让百姓再不受苦的圣人。
容歌看着他,蓦地坠下一滴泪,手中清鸿剑自掌心坠落在地。
前世她助纣为虐,造杀孽重重,重生后亦陷魔障,被冤魂缠身,不得成眠。
她顿失气力,跪倒在地,是她错了,她知错了,可那魔障从不肯放过她。
容歌长身跪地,看着被冰霜覆盖的他,眸底滴滴坠泪,终究呜咽出声。
“危静若,你可知我有多恨你,若无你,我本可摆脱所有。我那样求来的他,却因你,全毁了。”
男子静躺在地,被冰霜覆盖的面,连纤长的睫也挂上了冰霜。
她便一边哭着,一边又去拾起剑,边走边坠泪,用剑在冰床削下一块冰造出冰碗,再次跪在他身前,剥开衣衫,拿剑刺入胸腔。
鲜红浓稠的鲜血顺着剑身,流入冰碗,她痛白了脸,泪水滴滴坠落在盛着鲜血的冰碗之内。
容歌眸光逐渐涣散。
前世拂衣姑姑曾说,天山雪莲是圣宝,亦是至邪之物,食此莲者,从无好下场。
华雍灭国前的皇后,食过此莲疯了。
那皇帝日日要她一碗心头血,以解相思障,那皇后亦陷情障,却不可为自己解障。
想来这国宝,最后一颗被她所食,也是报应吧。她虽落得万毒不侵,内力大涨,却成了药人。
她木然吞下了口腔内的两颗果子,木然坠着泪,把危长瀛搂抱在怀,放在了双膝之上。
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覆盖着冰霜的面,另一手手指探入他舌根,倾斜冰碗,鲜血自微弯的掌心顺着手指顺利滴入他喉间。
冰碗鲜血见底。
少女泪水滴滴砸落在缓慢褪去冰霜的玉白菩萨面上,她掌伸入他后心处,丹田内力不计所有,悉数灌入他丹田。
容歌再看不清什么,眸底的障,让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她笑着,眸底开始坠落血泪。
“危静若,你记住,你欠我两碗心头血,三条命,一身修炼十三年的内力。可这些我不让你还了,所有仇怨,你我一笔勾销,我以后再不恨你了。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