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后,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尽,大娘子与张儒秀便起身出府,乘上了马车。
“聂娘子很是和善,你莫要紧张。”大娘子安慰道。
张儒秀自上车来就一直揪着手里的手绢儿,低着头也不说话。
“虽是这般说,我这心里还是慌。”张儒秀撇撇嘴,说道。
这可是她未来的婆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难处理得很,这关系落到她身上,她自然很慌。
“没事,人一见你便喜欢上了,放心罢,有我呢!”大娘子说罢,将张儒秀的手放到自己的手窝上,轻轻揉着。
一路上都是熟悉的景色,甚至还能看见她找的托儿,张儒秀心里百味交杂,眉头也皱了起来。
“好了,到了。”马车靠边一停,大娘子便开口道。
这下张儒秀才恍如大梦初醒般回了神,连忙下了车,还未抬头,就听见一道说话声传来。
“张夫人可是来了,叫我一番好等,终是把你盼过来了!”那声颇为欣喜,张儒秀抬头一看,正是聂娘子。
只见聂娘子梳着小盘髻,头戴一白角冠,插了几根花枝,藏蓝绣花褙子套着紫棠衫裙,雅致朴素。面容柔和,人瞧着就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倒也真是如大娘子所说,“是个和善的人”。
“聂娘子安好。”大娘子问过好后,便拉过一旁傻站着的张儒秀走向前走。
“呀,这位便是咱们三姐罢,果真是讨人喜爱的一位小娘子呢!”聂娘子见张儒秀上前,忙把她往自己身边拉,生怕她跑了一样。
“聂娘子安好。”张儒秀被聂娘子这突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一时只能说出问好这话。
“好好,今日你一来,我不就好了么?”聂娘子说罢,掀起自己手边的衣裳,拽着玉腕上的镯子“这是咱家的祖传的镯子,不值几个钱,但也算是一片心意,我把它给你。”
“嗳呦,聂娘子,你说你这是干什么?这么贵重的物件三姐她可受不起啊。”张儒秀还未开口,大娘子就赶忙出来打着圆场。
“不是什么大事。我跟咱三姐说呢,你可莫要阻拦我。”聂娘子笑笑,又看向张儒秀,“三姐,你瞧这镯子,可还满意?”
张儒秀低下头,她敢说不满意么?这还是人家的传家宝,确实很贵重。
大娘子与聂娘子言语“推搡”之间,那镯子就套到了张儒秀手腕上。
“你瞧,这镯子和咱三姐的细手腕多般配啊。”聂娘子赞赏道。
“哎呀,你就宠她罢。”大娘子笑道,聂娘子这般喜爱张儒秀,她也就放心了。
“咱二哥呢?怎的不见人影?”大娘子说道。方才一番寒暄间,始终不见司马光的身影。
“君实那孩子,方才只顾傻站着,也不问问咱三姐。我瞧着他实在呆愣,便让他去买了绿豆糕,待会儿游玩的时候也不会太过无聊。”聂娘子回道。
“咱二哥是好学,心里只想着读书这事呢。这么机灵好学的孩子,您该知足才是。”大娘子笑笑,恭维道。
她也从旁人口中知道,司马光确实太过古板,只埋头读书,旁的什么都不顾。如今有聂娘子这般提点,兴许会好些。
“嗳,那便是咱们二哥,这不就过来了!”大娘子一转头便看见对面大街上买好糕点的司马光。
张儒秀和聂娘子随着大娘子的话,朝那边看去。
司马光头戴着幞头,着一身宽袖广身圆领袍。明明衣裳那么简朴,可张儒秀偏就看出了那份意气风发。
明明司马光也不是那般嬉闹的少年郎,明明他如今沉熟稳重,可张儒秀偏偏就觉着他身上每处都写满了“肆意”二字。
他眼下乌青,薄唇轻抿,脸上没什么情绪,直直地看向对面。
明明相隔数步,可张儒秀却感觉到,司马光在看着她,是无声的打量,或许也是莫名的释然。
司马光手中拿着几打小糕,光穿了过来,打下一片阴影。他在对面不动,可风偏就恰好吹了过来。
衣袍被微微吹动,径自飘了起来。
相顾无言间,司马光头上蹦出了一条弹幕。
“不知她喜不喜欢吃徐记的绿豆糕呢?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再去买的。”
也许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张儒秀的心跳,居然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