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退书平静地放在桌面上,印章醒目的红色刺痛盛鸿渐的眼睛。盛鸿渐一时无措,耳朵仿佛听见暖阁内银炭的燃烧,额头渐渐沁出汗珠。
“裴大人,或许是贵人多忘事,小生记得您曾答应冯姨娘,要助小生重回到国子监,复学测考之事,也既往不咎。”盛鸿渐说道。
裴朔鼻子冷哼一声,说道:“助你回国子监,本官是做到了。可你们对本官的承诺,却食言了。”
对这一说法,盛鸿渐甚为不解,他以为裴朔眼见冯珍珠即将病逝,便欺侮他们母子。
他压抑怒火,辩解道:“本月初五是盛雪然的生辰,母亲犹记得与裴大人的约定,故意将小生的婚事定在与同日。我们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您怎可说是食言?”
裴朔抬起茶杯,瞧见杯盖上腾腾一层白色热气散去后,边缘处一圈茶锈显露,顿时失去耐性,嫌恶地放下瓷杯。
他意味深长道:“明里是一回事,暗地里又是一回事。你们母子真都当本官看不出?”
东宫寝殿内,香雾袅袅。
雪然双目紧闭,脸颊熏染酡红,嘴唇干裂而苍白,浑身滚烫得可灼熟鸡蛋。
太医隔着一块丝帕,替躺在床榻之上的雪然把脉。
听过雪然的脉象,太医躬身对旁边的裴贵妃禀告:“禀告贵妃娘娘,太子妃在国子监受了寒凉,又亲眼见到太后呕血受到惊吓。但太子妃身体底子强,捂上厚被子再发些汗水,便能恢复如初。”
裴贵妃点点头,命茜儿赏给太医赏钱,便遣他退出东宫。
一个时辰前,裴贵妃与裴朔闲坐时,宫外太监急急传来线报,称雪然与太后在国子监狭路相逢。她命裴朔带人国子监,而自己立刻赶往东宫等候雪然归来。
裴朔也不知为何,会早她一步得知雪然前往国子监,遣派周栀子提前接应。
不论如何,雪然这孩子是安全带回来了。
裴贵妃眉头舒展,一颗悬着的心悄然放下。
她把雪然露在外面的胳膊,塞回锦被里,见她领口处的衣襟润湿,便执起帕子替她拭去脖子和额头的汗水。
当手碰到雪然额头时,她瞧见雪然发间藏着一根光秃秃的木簪,朴素而不起眼,却十分熟悉。她伸手去触碰那根簪子,在指尖几乎要贴上木簪时,门口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还越来越近。
门外传来值班太监扯着嗓子高喊:“皇后驾到。”
裴贵妃猝然收手,站起身整理几下衣发,便走出去迎接皇后。
皇后一进来便询问东宫内侍奉的婢女们,得知雪然的病情后,她对裴贵妃说:“我们两人就别杵在这里打搅太子妃歇息了,还是先一道移驾慈宁宫吧。老祖宗她.....老祖宗她......”
说着说着,皇后的声音哽咽起来,后半句话咽回喉咙,如何都说不出。
但即便是未将那半句脱口,裴贵妃依旧能听出皇后的意思:太后她或许驾鹤西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裴贵妃面露惊讶,在裴朔走后,她就立刻动身前往东宫等候。后续在国子监内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怎么兴师问罪的人,病得比被问罪的人更重?”
侍立在侧的小宫女应笑,见皇后哭得梨花带雨,蹴身递给皇后帕子。
皇后拿起帕子擦拭涕泪,又顺了顺气,犹豫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姐妹路上再说。快随我一同去探望老祖宗。”
若是没有这档事,裴贵妃还能寻些借口在东宫逗留。但在阶级森严的皇宫之中,太子妃的地位不及太后尊贵,且她作为太子庶母,没有资格留在东宫。
裴贵妃不得不离开这里,与皇后一道去慈宁宫。
临走前,裴贵妃回眸望一眼雪然的木簪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
雪然从睡梦中苏醒时,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五天。
冰蕊拿开雪然额头上覆盖的毛巾,试过额头后确认雪然已经退了烧,才准许雪然走下床。
这日,雪然照例应该去分别太后、皇后等人那边请安。
她沿着东宫到慈宁宫的路走着,四下张望了一圈。
宫内每条主干道的标识,以及每座屋宇,上面都挂满着白绢。以含元殿为轴远远地观望,整个宫殿好似雪崩过后,大雪覆盖的坟头!
雪然生病期间,皇后临时调拨不少新的宫人在东宫侍奉。东宫一夕之间从东宫里最为寂静的地方,稍微变得像一座宫殿。
到雪然周围侍奉的宫人,穿着侍卫的打扮却是个女子,雪然虽然好奇却没有探听她的身份,只是问道近来宫中所发生的事。
女侍卫愁着一张脸,说道:“太后娘娘于五日前仙逝了,还望节哀顺变。至于慈宁宫那里,太子妃也不必专门去请安了。”
雪然点头,跟着女侍卫移驾坤宁宫。
在路上时,女侍卫性格大大咧咧的,对她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