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不遂人愿,一个时辰后宋玺元从房中出来,面色算不得轻松。
“裴夏许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做,却独独杀宋闽这一件事,全程不曾让他插手,只让他保护好贺绿即可。”
左玉蹙眉:“那就麻烦了,贺绿这边什么也不肯说,对我们很有敌意。”
宋玺元想了想:“实在不行,就在骆平身上想想办法吧。”
提起这位,左玉的眉头率蹙得更紧了:“他怕是比贺绿还难缠,听狱卒说,无论怎么审问,他张口闭口就一句‘士为知己者死’,偏生他是骆知府的儿子,狱卒们又不敢真的对他用刑。”
这位骆公子只怕在这件事上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落到她手上那两天,反倒是被抓进大牢后,还人人都得敬着他了。
宋玺元却是勾了勾唇:“他不想跟我们说,便让他见见想让他说话的人呗。”
左玉疑惑:“谁?”
“骆知府。”
而刚出厨房出来的曾映,听到这话手上一个不稳,杯盘便滚落了一地。
骆沽收到王书融的口信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本官去县衙大牢?”
希瞳也只能苦笑:“王大人说,您总要亲自去见见公子,有些事情好当面问清楚。”
骆沽当即摇头:“本官不去,本官私自到大牢中去探望犯人,成何体统?等他将案子报上来,我自会在公堂上明审,何必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希瞳无奈,看来王县令果然是很了解自家大人,幸好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王大人说,您若是不愿去,此次被连累的宋解元这次也随报信的人一起来了。他好歹也算是受公子拖累,又是我朝林府的青年才俊,你不要宽慰两句?”
这次骆沽沉默了,半晌后疲累地挥挥手:“请人进来吧。”
希瞳将人请了进来,饶是他早已听闻宋解元年少有为,也没想到人真的这样年轻。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吧,说起来倒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希瞳想着自家的小闺女,再看看宋仪表不凡的宋解元,忽的心下一动。
“宋解元是哪里人氏?家中都还有些什么人呢?”
他装作无意地攀谈,宋玺元愕然,不清楚面前这人的身份,但是想来在骆府地位不低,所以便恭敬道:“学生永盐镇人氏,家中如今只有母亲与我二人。”
希瞳“唔”了一声,心想那确实人口是单薄一些。不过无妨,架不住人家前程好啊,人口单薄也有单薄的好处,只有岳家肯扶持一把,将来还有不念恩的?
宋玺元全然不知身边这位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他此时只想着要如何说服骆知府去见一见骆平,好扭转局面。
希瞳将人送到了房外,便在门口候着。
半个时辰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希瞳转头看去,出来的却是骆知府,宋玺元在他身后跟着。
“我去趟开州县衙。”
希瞳眨了眨眼,看看骆知府又看看宋玺元,这位宋解元还真把自家大人劝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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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沽见到骆平时,心情还是很复杂。虽然说面前的少年与他并无多少血缘关系,但是也曾朝夕相处许多日子,说是完全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
骆平听到脚步声却是头都懒得回,声音铿锵有力:“人就是我杀的,与其他人都无关系。你们要杀要剐都随意,别再来废话了。”
骆沽几乎被这几句话气笑了,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江湖话,还要杀要剐?
“你倒是洒脱,不知可记得家中还有一位老父亲?”
骆平听到这声音,愣了半晌不敢转头。许久后只是弱弱问了句:“您怎么来了?”
骆沽看了看远处等着的宋玺元,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便叹了口气:“你不想让我来吗?”
骆平愈发不敢抬头,在这位名义上的“父亲”面前,他一向是自惭形秽的。
看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骆沽皱了眉,习惯性地便想呵斥。但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宋玺元的嘱咐,愣生生又拐了个弯:“你为何当裴夏是你的知己?他欺骗了不少人,连你都被算计进去。”
骆平抬起头激动道:“他没骗我!他说我做不成大事,您这一辈子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我在您眼里,还是田间地头那个泥腿子,永远都比不上宋玺元和宗湖在您心中的分量!”
骆沽这次有些愕然,他不过是因这次的案子,才会熟悉宋玺元和宗湖这两个人名。怎的在骆平口中,倒像是他一直认识这两人似的?
骆平激动过后,又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当初您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呢?自从我跟着您来了朝林府,总是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我都没见您笑过几次。我以为,您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地严厉,直到府试过后,我听到您夸宋玺元和宗湖是可造之材,我才知道,原来您也是会欣赏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