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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的刻度跟上了秒针的拨动,它们规律地数着节拍,静静等待那一时刻的到来。
* * *
“啪”的一声响,舒意被惊醒。
朽败的木桌随着她大幅度的起身,艰难着嘎吱作响。
顶空的太阳刺得人眼冒金星。
“柳舒意!”
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一手叉腰,一手又借着手上的柳条,抽向了还残存睡意的舒意。
“让你站在一旁面壁思过!不是让你没睡够,换个地方再睡的!”
年逾六旬的夫子身形略显干瘦,中气却很是饱满,手上的劲儿也丝毫不差。
柳条落在舒意手臂上的那两记,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浮起了两道泛红肿起的痕迹。
舒意抬起眼,扫视了周围一圈。
年纪相仿的同窗们正坐于阴凉通风的屋内,看着舒意嘴边的水痕以及脸上的呆愣,窃窃私语,低声嘲笑。
正站定于屋檐前、烈日下的舒意,被暴晒得神思混乱。
是了,那天只几步之遥的距离,马路对面的家,却再也没能回去。
待到她再睁眼时,已经是一千四百多年前,大京朝镇国公府的庶女,柳舒意了。
但这里,却又不是那真真正正的千年以前。
因为,舒意现下身处的大京朝,是她笔下,架空了朝代背景的一本小说内。
而作为作者的舒意,则是穿越到了一个连着正儿八经的描写都不曾给到的配角身上去。
若不是那道短暂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或许到现在,舒意都被蒙在鼓里。
原身柳舒意的母亲苏姨娘,是当今镇国公颇为宠爱的小妾。
那时的镇国公陪着当今陛下南巡祭祖,于路边遇到了跟随双亲摆摊的苏姨娘。
就这样,俗套的剧情,一见倾心。
堂堂一国镇国公,甜言蜜语,温柔体贴;却不料,明媚的少女早已有定下亲事的心上竹马。
最后,还是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强取豪夺。
对那样一个位高权重,出身名门,想要什么都会被双手奉上的男人来说;
这么一个从始至终就不曾被他折服的女人,就这么从最开始的新鲜,随着日子渐去,成为了最放不下的那一个。
但,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一朝得以朝堂重用;
伴随而来的,是那个在苏姨娘院门前,化作一滩血污的孩子。
娘俩就在镇国公的盛怒之下,被送往了这与京都城一南一北,可以说是对角之差的吴佳县。
舒意没有原身的记忆,只是在脑海中,那个系统提示音响起后,绞尽脑汁去回想那篇在多年前,早已完结了许久的小说细节。
苏姨娘在怀她时,本就违她意愿,闷闷不乐。
连带着对自身对肚子,也没有多上心。
就这样,在“凑巧”的受惊下,早产的原身,真是弱得堪比一只小鹌鹑。
现下的舒意,在烈日的暴晒下,于脑海里那些不知名的混杂声中;
胸腔淤堵,泛着恶心,随后,便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舒意,发现自己躺在了县内唯一的医馆床上。
四周被贴心地拉上了垂帘,清风穿过堂间,是难得的惬意。
转醒前,舒意隐隐约约听到了苏姨娘同医馆老大夫的轻声交流。
现在的状况,或许也能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在京都城内的苏姨娘,若不是家中双亲以及竹马一家被镇国公捏着要挟,怕是早就三尺白绫了结余生。
更别提,对这个有镇国公一半血脉的柳舒意能有多上心了。
但,自打娘俩来到这江南小县,反而是缓和了许多。
思及此,舒意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医馆靠近一处树植茂密的林间。
生机盎然的绿意带走了夏季的暑热,拂过泛白的垂帘,露出那双鞋靴。
向上看去,少年郎剑眉星目,身姿挺拔。
此刻正抱胸站定于垂帘外,一处肩膀斜斜倚靠在墙边,穿过那狭小的缝隙,看着正呆呆望向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姑娘。
“装病?”
只听他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床榻上那双定定望向顶端的眼睛总算重新注入了生机。
“我也不爱听师傅他老人家啰哩吧嗦,可惜那时,没你那么机灵。”
一边说着,少年站直了身,双指掀开垂帘,探进上半身去。
舒意半撑起身,眼睛直直看向这陌生的来人。
只见那少年朝着舒意绽开一个灿烂得堪比今日阳光的笑容。
“躺在床上装病多没意思啊。”
他彻底走进被垂帘隔绝的一方天地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