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
纵使来了南方这么些年,作为地地道道北方姑娘的舒意,仍不能适应这潮湿闷热的梅雨季。
前些时日,接连的暴雨冲刷得整座城市潮湿黏腻;
而今日,艳阳难得高挂。
蝉鸣发出阵阵响声,午后的路中央,似是泛起了透明装的热浪。
手机从不知停歇地响铃,转为现下孜孜不倦地震动;
最后一个静音拨动,世界归于清静。
年幼时,父母因出车祸而突然离世,舒意被带去了大伯父家中。
至此,那些个只余灰白的童年开始无休止地翻滚。
年岁渐长。
从幼时地非打即骂,到开始想着法儿地将初长成的舒意“卖”个好价钱。
大抵是从小便缺失的亲情,让舒意总是狠不下心来与那样一家人断了联系。
直到那一日——
拿到了人生中第一笔稿费的舒意在苦肉计的瞒骗下,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那个自高三毕业,就再没踏足过的“家”。
一进门,就是分外热情的大伯父夫妻二人,连带着一个头顶光亮,肚子快要把尺寸勉强的衬衫给撑破,一张泛着油光的脸上,转动着两只绿豆眼,正将目光黏在舒意身上的中年男人。
厌、倦、恶夹杂着一众情绪翻滚而来,冲得舒意立刻转身就要走。
大伯母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难填的欲壑借着时间,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了道道名为皱纹的痕迹。
深而丑陋的沟壑堆起假笑,女人一把掐住舒意的胳膊,半示好半警告着将人给拉进了屋子。
后来,舒意被强行灌下了那杯酒,周围是一圈令人作呕,且得逞的笑。
浑身瘫软的舒意却不忘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拼死挣扎。
她指关节泛白,死死抓住那沾满了油污的衣摆:
“我、我肚子三、三个月了——要是我人有、有事——孩子她爸定不会放过——”
那油腻的中年男人顿时变了一张脸,身边站着的舒意大伯父,也开始畏手畏脚;
唯有那大伯母眼珠子滴溜一转:
“哪儿来的‘孩子她爸’啊,就是装清高呢。”
各怀鬼胎的三人在瞬间散开了原本一致的心思。
不过那么静默的一小片刻,舒意狠狠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借着那半刻的清明,冲出了大门。
隔壁邻居正提着菜篮掏出钥匙,忽见一个人影朝着她直直扑去。
邻居阿姨惊疑不定,看着那跌倒在腿侧,死死抓着她裤管的舒意。
年轻的姑娘嘴里,还止不住地轻声念叨着:
“救、救救——”
抬眼,身后跟来的那几人神态,几乎是立刻,便让人了然。
最后,是一通报警电话结束了这场因着心软,而引发的惊险祸事。
推开的玻璃门后,是扑面而来的清新冷气。
那些混沌不堪的过往在瞬间,被统统冲散。
舒意在充斥着香甜的面包店内,打包了一个奶油小蛋糕;
熟悉的店主从后头拿出一物,递给舒意。
一个包装精美的丝绒长方形盒子。
从侧面打开,里头静静躺置着一支做工精良的钢笔。
舒意深感意外,她疑惑许久,抬头看向店主。
店主于舒意多次的询问和确认中,再次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那天来的是个送货员,只说是订给你的。”
前一阵的舒意在那年的闹剧后,为着彻底与那家人划清界限,亲自去办了一些最后且必要的手续。
却不料,小地方的眼睛似是格外的密集。
警惕的舒意勉强避开了与那几人的碰面,却被得知了联系方式。
手机静音了好些时日,准备得空去换个号码的舒意自然,错过了面包店主几次三番的通知。
所以,当这支知名品牌最新款的钢笔到她手里时,已经是过了好些时日。
钢笔通体呈现半透明的白,笔身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箔,连带着笔尖,都为21K金尖。
舒意展开里头夹着的一小张卡片,上头赫然是工整的机写字迹,亦是她的名字。
这么价值不菲的物件舒意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谁赠送,只能向着店主点头道谢,转身便离开了面包店内。
阳光热烈。
透明的玻璃门外,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那些压得人直喘不过气的闷沉似是在第一时间,便争先恐后地扑向了从里走出的舒意。
思绪在顷刻间被搅动成一团浆糊。
通宵达旦未睡的萎靡连带着整夜不曾进食的恍惚,翻滚进若有似无的热浪。
马路的对面,是由黄跳转至绿的分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