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随着三皇子向后看去——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抢三皇子的彩头?
却见四皇子用一方锦帕,优哉游哉地擦着弓。
三皇子正准备发怒,回头一看却是四皇子:“老四,你!”
他怒气上头,但想起父皇厌恶兄弟相争,只好强行憋住怒气,脸上神色好不难看。
“三哥射个箭都犹犹豫豫的,弟弟我,看不下去才帮三哥出手的。”四皇子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明眼人都能看出,四皇子的身量比三皇子高一截,明显是拉弓骑马都比三皇子擅长,如此说话,明显是在嘲讽三皇子了。
三皇子原本强忍下去的怒气听到如此语气的话,又如被风吹的野火般起了来,一时间宴间气氛压抑如冰窖。
就连春灿宴的主人长辈秣陵公主也愣住了。
其实大家多少都听过东宫立储的传闻,也知道两个热门人选三皇子和四皇子明里暗里争得起劲,却没想到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众也不避讳。
席上众人心思各异,纷纷噤声不语,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连累全家性命。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四哥武艺超群,百里穿杨如探囊取物,三哥谦让兄弟,爱幼之心为天下楷模,两位皇兄也不必互相礼让了,还是赶紧宣布春灿宴开始,待大家吃饱喝足六艺比试,让弟弟我也能跟在皇兄们身后显些浅薄的才艺吧。”
两位皇子回头,却是七皇子起身笑着说话。
“老七说的是,两位皇侄为何还站着呢?”秣陵公主笑着道,眼神赞许地看向七皇子。
三皇子愤然看了一眼四皇子,心中颇有不爽,但仍忿然坐下。他虽然身为嫡子,但母后已去世多年,而四皇子的母亲是现在的皇后。
四皇子则一脸不屑,似乎是嫌弃七皇子多事,只接过秣陵公主派人奉上的酒,得意地一饮而尽。
“十弟去哪儿了?”老三坐下后,才发现平日常见的兄弟里,少了一位十皇子。
“那个冷脸闷葫芦?”四皇子嗤笑了一声,“叫他干嘛,他来了宴会也是扫兴,半点风月都不懂,果然是宫外养大的,那什么吃不了细糠。听说这会又去北方了,监督春播哪轮到的他这个身份去,真不知去凑什么热闹。”
听到四皇子当众贬低弟弟,边上的玖城公主觉得有点不妥,急忙瞪了一眼哥哥,还看了一眼十皇子的胞妹金垣公主的脸色。
但金垣公主依旧是保持着原先脸上的笑容,颔首听着几位皇子的对话,并无什么异样。
“会不会是去看他外祖父镇北将军了?难不成镇北将军病重了么?”
“三哥啊,你是真蠢还是装的啊,十弟进宫以来就没和他外祖家私下有交集过,咱们父皇那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皇子谁敢和军中来往,那可是……六弟现在还在守陵呢,你忘了?”
七皇子蹙眉,这两位哥哥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一向眼高于顶,也不顾场合,竟将宫外的宴会也当做自家的小酒宴,毫不忌讳地聊皇家私事。
七皇子咳嗽了两声,放大音量,故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到北方,去年北方天灾歉收,也不知今年春播是否顺利,希望北方百姓今年能顺利过个好年,唉。”
在座的都是人精,立刻接过话题:“七皇子真是关心民生啊。”
“当今皇上圣明,又得七皇子如此体恤民心,我朝可兴也。”
当然也有和稀泥转移话题的意思,毕竟那两位皇子是太子的热门人选,谁都惹不起。有些话他们能说,下面的人却听不得。
年长的两位皇子听见,倒也不以为意,毕竟七皇子出生低微,没有母妃家族的势力支持,又不得皇帝的宠爱,想要与他们竞争太子之位,可说是难如登青天。
裘夫人则更是人精,进一步转移话题道:“不如让公主为我们起个酒令的头吧,今年把这重担放我身上,把我愁得呀,请公主快来帮帮臣妾吧。”
酒席上的气氛重又热烈起来。
几轮酒毕,三位皇子欲提前离席。
秣陵公主打趣道:“你们几个混小子在这儿,没得让我们女人放不开,赶紧走。”
三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拱手道:“皇姑母,您请慢用。”
皇子走后,秣陵公主也有些体力不支去休息了,席上的核心便成了地位最高的玖城公主。
念娇悄悄地打量着。
玖城公主和金垣公主二人的人生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玖城公主前半辈子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后来在哥哥倒台后也被一并冷落。而金垣公主,则从前期角落里沉默寡言的陪衬一举成了最有权势的公主。
此刻,玖城公主接受着命妇们的吹捧,从首饰到衣裳都奉承了个遍,整个人神采奕奕。而金垣公主却掩映在阴影里,似乎连头上的珠钗都比玖城公主更为黯淡,只抿唇笑着,似乎就是为了衬托玖城公主而存在。
念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