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罗城,主街。
初夏午间,烈日在云后将掩未掩。
疾风裹挟着未散尽的柳絮刮过,掀起沙尘一片。
“快来人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响起一道凄厉的喊声,宝炊楼的大门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有个小孩仗着自己人小,奋力挤开堆叠的人群朝里钻去。
只见大娘双脚叉开,如石墩般立在宝炊楼的牌匾之下。
一手揪着个衣服勉强蔽体的粉衣公子哥,一手则把身旁站着的小厮紧紧握住。
小厮垂着头,将衣袖掀起露出手臂。
他的手臂高高肿起,未来得及愈合的血痕与青紫色伤疤遍布其上,没有一块儿好皮肉。
“我儿还未满二六,”大娘说着说着猛地顿住,抓着粉面公子往地上狠狠一推, “这这这厮竟然对他下了毒手,他仗着权势打骂我儿,他还!他他他!”
大娘说到最后眼眶通红,脸颊滑落几道泪痕,几度哽咽。
“这李府少爷仗势欺人,他……竟然对我儿下手,他还那么小啊!”
大娘口中的幺儿垂下脑袋。
羞愤到了极点,便如同毫无知觉的木块一般,顿在原地,任由围观者的目光扫过他的周遭。
粉衣公子哥从地上爬起,先是狠狠瞪了那揪着他不放的大娘一眼,又抬腿走到小厮面前。
“我说你,低着头做什么?”他用手抬起小厮的下巴,引来大娘的怒视。
“当初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吗,怎么到头来你拿了好处,倒成了我李德怀的罪过了。”
小厮闻言瑟缩了一下,怯懦着开口:“李公子,你……”
还不等他说完,腰间的破布钱袋便被李德怀扯下掷到地上。
破布经不起摧残,线头散开,几锭金元宝滚落在地。
众人哗然。
“怎么,你非要本公子在这把话挑明吗?”李德怀睥睨着说。
大娘上前一步,却被小厮死死扯住,“娘,您别啊!李公子我们借一步说话。”
眼瞧着这是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戏码,人群渐渐散去。
宝炊楼二楼开了扇小窗,一华服女子立在窗边,神色冷淡地往下看去。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紧。
人群不由自主地退出条道来。
骑马的是个年轻男子,身姿修长,容貌迤逦,雌雄难辨。
“李德怀。”他停马喝道。
“这如今人证物证据在,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在我面前,你那套以权压人的把戏可不管用。”
李德怀听见男人声音,猛地转头。
“江子望,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区区一个小厮罢了,也值得你和我撕破脸面吗?”
他好似在询问,实则暗藏威胁。
“把他拿下。”江子望没搭理李德怀的威胁,招呼身后的侍卫上前,准备强行扣下李德怀,“至于这些话,李公子之后有的是机会说。”
二楼包厢里。
眼看着李德怀被侍卫团团围住,原本稍稍平复心情的春枝这下彻底变了脸色,绞着衣袖急得直跺脚。
“小姐小姐小姐,这下可怎么办啊?后日可就要订婚了,都说江大人铁面无私,李公子撞上他指定得剥层皮。”
她口中的小姐,还站在窗边,饶有趣味地往下瞧着:“不急,你瞅瞅,这李德怀像被揪住尾巴的老鼠似的,多可笑。”
春枝听了她的调笑,更是焦急。
径直扑到窗边,扯住了她家小姐的衣袖。
林翢翢安抚地拍了几下春枝的手背,“这样的夫君若是真的成婚了,我不知会受些什么苦,现在被江子望那厮抓了,你该高兴才是。”
“可、可……”春枝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侍卫拉扯着李德怀一行人走远了,只余下江子望还停在宝炊楼前。
觉得无趣,林翢翢抬手准备将窗户关上。
一低头,却直直撞进了江子望的眼瞳里。
男人的眼睛是罕见的浅棕色,在阳光下像是两颗晶莹的玛瑙,看起来璀璨夺目。
林翢翢却有些嫌弃地挪开了视线。
她与江子望也算认识许久,但他们二人每次碰见都如同冷水掉入热油,是万万不可共存的关系。
如今自己的未婚夫被他捉了去。
虽然林翢翢心知李德怀不是什么好人,但想到后日的订婚宴,林翢翢尽管嘴上安慰着春枝,可自己的焦急也并不曾少了半分。
这婚她有非订不可的理由。
大难临头之下,林翢翢再没有与江子望嘴上打仗的闲情逸致。
赶在江子望开口之前,“啪——”一声。
“林大小……”江子望眼巴巴看着窗户被无情地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