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雪并不着急,兀自慢悠悠饮一口茶,等着她做决定。
沈怀臻内心对此疑虑颇多,却也不由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她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对方笑眯眯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殷勤:“自然可以,问几个都可以,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沈怀臻本想问有关崔行婉之事,话到嘴边却突然打了个弯,滑出来的是一句:“听说韩升死了。”
陈江雪挑挑纤长秀眉,显然也没想到她第一句会问起此事来,但还是遵守诺言回答道:“是,他死了,而且死得很蹊跷。沈仙子很关心他的死活吗?可惜此事我们陈家的确没有过多关注,只听闻三玄宗现在不怎么太平呢。”
这正是她希望话题转向的方向,不紧不慢接话道:“原本也不该太平,自家宗门内的亲传弟子竟然暗中勾结做出夺魂的恶事来,门户早该清理了。”
对方对此言很赞同,略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那个曾跃我认得,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成想竟如此歹毒!不过他们同去参试的一行人中想必同类也不在少数。你大概不知道吧,三玄宗中有位女弟子,似乎也是参加剑试去的,在事发之后不久便辞别宗门,离开渭水了。”
沈怀臻心中微微一紧,三玄宗参加剑试的女弟子……
“确实没听说过,能在三玄宗中受教修行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幸事,想必她是对师门心灰意冷了吧。”她不露痕迹地随口评价道。
“谁说不是呢,”陈江雪上半身往后一靠,懒洋洋倚在椅背上,“那位女弟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心性应该不错,我办事时听说,还想去帮我家夫人把她招揽回扬州呢。”
沈怀臻脑中迅速回忆起方才酒楼中初遇的场景,那张桌子上并未见到她熟悉的人。
“扬州陈氏的邀约,想必很难拒绝吧。”
对方耸耸肩,显得有些无奈:“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家闲云野鹤之心看不上我们这满身铜臭味……开玩笑的,她说自己是守约之人,在事情未能真正了结之时,不愿再为自己加一层束缚。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口中说的是何事,但她不愿意,我总不能把人绑回来吧。”
陈江雪边说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毕竟沈怀臻与耿鸣霄同为本届命台论剑参试者,又都与三玄宗夺魂一案有或多或少的牵扯,她能猜到两人相识也是有可能的。
而沈怀臻这边,知道了耿鸣霄目前安全无虞后也是松一口气,不在乎对方若有所思的眼神,继续问道:“那三玄宗呢,自家长老莫名遇害,事发地离渭水还如此之近,他们不得把十二州都翻过来查一遍?”
陈江雪笑了。
“看来仙子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竟然不知道,凶手已经查明,前日就被处死了——起码,三玄宗自己是这么对外宣称的。”
沈怀臻闻言一怔,不由得皱眉疑道:“什么意思,他们没有公开凶手身份吗?”
陈江雪颔首:“奇怪吧?大家都觉得奇怪,但人家自己的长老死了,也轮不着外人干涉。总之,三玄宗就是搜查了几天,突然把门一关说凶手抓住了,要让他以命偿命,就结束了。”
沈怀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是一种本能的警觉,能按住三玄宗的势力……她想不出第二个能让韩升这等身份的人物死得不明不白的人。
可为什么要杀韩升?她又想到在迎仙镇之时窃听到的消息,又是为什么不能将此事告诉崔行简?
陈江雪看出她深重思绪,勾唇曼声道:“近些日子来,怪事可不止这一桩呢!放川、渭水、望云山……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啊,沈仙子,你势单力薄,总得找个屋檐避避雨呀。”
沈怀臻沉默半晌,中途又暗中给贺榕报了一次平安,待到面前茶水凉透才抬起头来,一双眼清明如春山新雨,平静道:“好,那么这一路上,就要仰仗陈仙子多多关照了。”
陈江雪顿时喜上眉梢,合掌笑得一双眼睛弯弯如月牙,衬得她色如牡丹,夺目无比:“那真是太好了!倚水城中有我们的传送阵,比御器过去可是快多了。”
她站起身,像个小女孩似的在亭中走来走去,沈怀臻一动不动,正待提出自己的要求:“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去扬州做什么的——”
对方从善如流:“当然当然,不信你去问问那朵小花儿,我对我家夫人可是忠心耿耿尽心竭力,崔三小姐是夫人一力要保的人,我又怎么会横加干涉?我扬州陈氏——恭迎仙子大驾光临。”
她这一大堆话,沈怀臻也就在“我对我家夫人可是忠心耿耿尽心竭力”这一句上能信几分,其他就当表面功夫应付了事。望望西边日头,二人其实并没有聊多长时间,她道:“不知阁下一行人准备何时出发?”
陈江雪两手一摊:“他们吃完饭便已经回了,就剩我一个。看仙子你的打算,我随时都可以。”
于是沈怀臻起步往院外方向走去,含着融融春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