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臻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无功不受禄。”
贺榕道:“沈仙子助我夺回灵根,怎能说是无功之禄?”
沈怀臻往后一靠,不紧不慢道:“能夺回灵根只是碰巧,我原本是想直接将其毁杀于阵中的。”
她并未说谎,若是再试不成,她不会冒更深一层的风险继续尝试强夺。左右这灵根在秦氏手里也是害人害己,不如想办法毁去。不过从后事看起,秦氏也是抱着毁尸灭迹的想法而来。
贺榕对她所言似乎并不意外:“倒不如说我其实都没怎么敢想,你真能从阵中把它带回来。”又把那盒子一推,直送到她手边,“真是给你的,这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照月棠,你就不好奇吗?”
阿亭离山后始终疑神疑鬼将那封印符护在怀里,少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此刻或许是终于闲不住了,闻言插嘴道:“她当然不好奇,她都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沈怀臻扫对方一眼,慢慢伸手去将盒盖掀开。
一道仿若月华的柔光从盒中透出,将整个狭小的房间内都镀上一层静谧而浅淡的清辉。棠花伴叶静静盛开,从内而外透出的一股温和又坚韧的生命力让人不由觉得,它似乎正在呼吸。
贺榕忽然没头没尾来一句:“好了,你还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他刚出言,面前棠花便如同水滴荡出涟漪,沈怀臻突觉眼前一花,那照月棠漾开一片并不刺目却令人无法直视的淡白光晕。经由望云山一行,她心弦依旧紧绷,瞬间已握剑在手,待光芒淡去后凝眸一看——
不知何等词句能表述她此刻心中惊诧。
她震惊道:“邹姑娘?”
面前立着的,不是崔行婉派来寻她的那拂月楼侍女邹棠又是谁?
邹棠的模样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依旧是秀净眉眼,温婉神情。只有上次雪地中身着的朴素衣衫换成了一席浅碧色长裙,材质看上去十分奇特,仿佛在灯火之下盈有微光。
不正是……那棠叶的模样吗?
她心中浮起一个看似大胆却十分契合当前情况的猜测。
还未等她出口求证,对方便屈膝一礼,轻声道:“沈仙子,上次多有隐瞒,还请见谅。的确是三小姐遣我去寻你的,但我不是什么拂月楼侍女,而是……拂月楼中三小姐幼时亲手栽下的照月棠中,一缕花魂。”
梁州崔氏地位尊崇,作为族中倍受宠爱的嫡传小姐,崔行婉得一株照月棠倒也正常。如此说来,的确能解开不少她身上的疑点。
比如,她一介小小侍女,修为不过筑基,究竟是如何逃过崔氏耳目,暗中离开本应被严密监视的拂月楼,还搭上贺榕这条线,千里迢迢寻到她的所在呢?
又比如,去岁天南道一会,分别之时,沈怀臻曾提出想办法帮她掩藏身份,寻一安全之所。可对方柔声婉拒,十分笃定地让她放心,自己完全可以自保,不会有任何危险。
自然,一缕花魂想要藏匿行踪,是易如反掌了。
只是,不愧是名满修界的仙花照月棠,当初的伪装,竟然连她也瞒了过去。
沈怀臻这片刻沉吟不语似乎让她有些担忧,小心翼翼道:“沈仙子?”
贺榕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沈怀臻先于他开口,语气格外平静:“初次见面,我们都心有防备,不告知真实身份我可以理解,不必道歉。”
邹棠于是松一口气,眼睛微弯露出笑模样。
她似乎的确心性单纯,甚至略有不谙世事之意,一切悲喜情绪都直接显现在脸上,毫不掩饰收敛,对旁人所言,第一反应也均是报以信任。
沈怀臻心中大概有个判断,此刻也不过多为难于她,只将话题转移到目前正事上说:“所以邹姑娘此来,是否意味着找到什么机会,可以带我去见你家小姐了呢?”
对方果然用力点点头:“等沈仙子望云山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们随时可以启程。”
沈怀臻笑笑,答应得十分爽快:“那当真是最好。”
阿亭似乎在边上一直略有些提心吊胆,此时也松快下来,笑嘻嘻道:“沈姐姐,原来你挺好说话的嘛!你放心,我每天都在修炼的,下次绝对帮你一起去打秦家人!”
她领下这份孩子气的好意,又问了邹棠在望云山中是否有见到崔家人的动静。邹棠不似常人,在山中行动并不受阻碍,是以能够听到一些内情。
只听她说,秦家见消息走漏,果然并不帮着隐瞒,而是在事情闹大前告知了崔行简。崔二公子得知韩升死讯,虽不至于大怒,却明显地情绪烦闷低沉,处事也明显焦躁急迫起来,一副只想赶紧应付完差事走人的样子。
秦家自是无人胆敢劝解,只脚不沾地配合他行事罢了。
沈怀臻若有所思,无意识拨弄着手指上裹伤绷带问:“崔二公子来望云山是为何事,邹姑娘知道吗?”
她仔细想了想,困惑道:“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谈些生意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