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四起,忽然之间,落满大雪的皇宫就变成了战场。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兵士手执锋利的武器,向死而生般拼命冲杀,两方人马顷刻间相遇,就在养心殿前,在这平素尊贵无比的皇宫之中,兵戈相对,你死我活。
前陈大军已养了几十年,就算除去近几年招募的新兵,光范大城手底下的精锐便有数千,这小股的队伍,除非是对上大梁的大军,否则都是胜算极大。
裴倾之所以重要,也是因为仅凭几千精锐不能对抗大梁几路数万人的队伍。但在皇宫则不同,他们是奇袭入京,祁珩所调动的北军或是各州驻军并未到达。
上京城内不是四方军就是禁军,四方军在城门前已因裴倾的计策溃败,剩下的禁军根本不值一提。
这也是陈长逸在此时敢抛弃裴倾的原因。
在这几个前陈人心中,裴倾此刻便是过河拆桥的那架“桥”,他们这些拆桥人只会毫不心软地让他知道菁芜山庄的厉害,至于明镜司,暗卫而已,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尚可,要与正规的大军对抗那就是以卵击石。
大雪天气,待两路兵马缠斗一处,孰优孰劣根本难以分清。
养心殿内,谢罪护着裴倾和沈明嫣撤至角落,裴礼赶到,竟是与跛脚的杨铮一道对抗陈长逸和范大城。
陈长逸原本是没有一点担心的,如今整座宫城就在他手中,他只要等到裴倾领着的那些人力竭,自然可以把这皇位收入囊中,还能编个裴倾弑君的名头,名正言顺上位。
可越打,事情就越是变得不对起来。
飞扬的雪花里,似乎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身影。
明镜司的人就像用不完似的,冲上一队还有一队。
他们从四面八方的飞雪中出现,攻下一处,另有一处,竟好像是借着此处地势,专为这些前陈人打造了一个迷宫。
养心殿前的这点地方,自然无法让大军发挥,可几千人的精锐亦难以全数发挥作用。
殿门前撑死了挤百多人,剩下的朝宫内扩散开去,因明镜司打乱,越来越难摆出阵型。
范大城确实勇武,可再勇武的人又如何能以一挡百?
而明镜司又最擅邪门暗器的功夫,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范大城的战斗经验很多来自建川初起时与府兵的对抗,单在经历上就吃了亏。
几番下来,不仅没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自己受了伤。
随着战事推进,殿中的李况甚至闲了下来,竟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朝着陈长逸有些戏谑地大喊:“陈庄主,范将军好像快不行了,哎呀,这可怎么办?”
江渐最先发现不对,在陈长逸身边小声道:“庄主,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与我们得到的消息不符!”
陈长逸此刻眉头深深皱起,他又怎会看不出来那明镜司的人一茬又一茬,跟杀不完一样冒出来?
明镜司分明是专司暗杀之事,怎么会有这么多死士?
似乎是看透了陈长逸的不解,李况又接着道:“陈庄主若是当真好奇,我倒也不介意解惑。”
他颇有几分欣赏地看向殿外,天空中的飘雪与因战事而扬起的地上的雪混作一团,又溅了血污,宫灯映着,格外狰狞。
“明镜司为护佑大梁宫城,自然不能尽数派出去做事。长留里的明镜司队伍不足我明镜司可用之人十一,陈庄主不会觉得,那些就是明镜司的全部人手了吧?”
他这么一说,陈长逸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所谓的明镜司一分为二,长留的反叛,上京的固守,分明就是无稽之谈!
这明镜司从头到尾都紧紧捏在那位九千岁手中,今日宫城内的“败北”,从头到尾都是演给他们看的一场戏罢了!
“裴倾,是你!”
陈长逸怒目看向裴倾,却见那位年轻的首辅正冷冷地看着他。
“是,又如何?”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阳谋。
放在明面上的入长留赴鸿门宴;放在明面上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沈明嫣加快入上京的脚步;甚至是放在明面上的与明镜司合作,共同攻入宫城。
他明明白白告诉了陈长逸,他有自己的人马,为寒衣卫复仇。
可那又如何呢?
整个大梁朝中的人脉尽皆握在他的手中,没有他,他们就要耗费更多的人马,从建川一路北上,一座城一座城地打。
如今两月内入上京,若没有裴倾,两年?甚至五年十年犹未可知。
发现裴倾与谢家有关之前,陈长逸早就打着前陈皇室之后的名头暗中招兵买马,可待裴倾高中入朝堂后,他们的大业才得以一日千里。
他难道不知道裴倾很危险吗?
可他不靠裴倾又能靠谁?
养虎终为患,可裴倾偏有那样的本事,让你输得哑口无言。
在他让那些玄衣侍卫和明镜司死士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