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长逸不过是借着与前朝皇室一点沾亲带故的身份,便能在建川纠集起这么些人马,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有些暗示意味的话出了口,他却又并不在此事上继续,反而道:“谢小姐远道而来,想必今日已经累了,我已着人在庄内安排了住处,谢小姐可先行休息,复仇一事容后再聊,谢小姐以为如何?”
这便是要赶她走了,只怕是有事要与刚刚回来的裴倾说。沈明嫣自然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无,便道:“我既来投奔,自然是谨遵庄主之命。”
陈长逸点点头,看向江渐。
“渐儿,你便领谢小姐到望月阁下榻,那里我已安排好人接应,侍奉谢小姐起居。”
江渐似有些惊讶:“我?”
陈长逸斜睨向他:“无定才刚回来,哪里识得?谢小姐又是贵客,怎敢怠慢?你不去,难道让底下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去?”
见陈长逸表情变化,江渐才起了身,瞧着还有点不情愿:“是,庄主。”
沈明嫣自然对那江渐的小心思没有兴趣,那人虽态度不好,但事总要做的,江渐在前头先走了,沈明嫣自然随后跟上。
两人前后出了屋子,陈长逸才终于看向裴倾。
“身份已经验证过了?”
这“身份”自然问的是沈明嫣。
“年纪、出身都对得上,她手中当初也确实有昔年谢家的虎符。”
“既然当年的沈老太师与谢关河交好,你怎知那虎符不是沈逸交予沈家后人?”
这问题裴倾自是有现成的理由:“沈家后辈两子,长子已入朝,次子圣上特赦在书院读书。便是当年次子还未出生,可沈家长子当时已然出世。沈老太师若要留下这枚虎符,有什么理由不给自己的长孙,却给个孙女呢?”
沈明嫣拿出虎符时,连他都一时想不清这问题的症结所在,更遑论不在上京,对沈明嫣与祁珩之事只有信件往来里那些了解的陈长逸。
沈老太师当年想必也是算到了旁人猜测总要往男丁上猜,这才另辟蹊径,将那虎符藏在了沈明嫣身上。
果然陈长逸面露思考,显然是已有几分相信裴倾的说法。
半晌,陈长逸才又开口:“既然谢家后人已经寻回,往后你有何打算?你愿意回来,当不光是来探亲见我的吧?”
“上京风起云涌,朝中势力交替,正是庄主的好机会。镇国公府危在旦夕,朝中却还没有可以立马顶上的得用之人,一派能臣俱还年轻,一时难以服众。庄主大业,在此一举。”
“你不是说大梁固若金汤,让我徐徐图之吗?”
“那是从前,如今庄主大势已成,何不趁新政动荡之机,一取上京?”
“理由呢?总不能让我真打着前陈的旗号吧?”
陈长逸这是明知故问,裴倾自然顺水推舟:“谢家后人已然在此,当年寒衣卫英勇无人不晓,如今年关将近,北地风雪渐浓,正是需要军需的时候,这时翻出旧案来,再好不过。”
“无定,你可想过,倘若真的打出这样的旗号,若被人发现那谢姑娘是假冒的,会是什么后果?”
俗语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陈长逸虽豢养私兵,但坐上那位置时,却只想把脏水让旁人接着,自己名正言顺。
这就意味着,他会时刻对周围的人保持警惕,包括被裴倾带回来的沈明嫣。
他看向裴倾,似想起悠远的过往:“当年你来菁芜山庄时,这里还遍生杂草,我问你为何取谢家的银两,你说你家人在谢家做工,领过谢将军大恩。”
“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吧,无定?”
裴倾未语。
陈长逸却好像也不恼,自顾自地道:“那时将你留下,若说我没有私心,倒显得假了些,只是我对谢将军的敬佩,倒也是真的。”
“真假有时没有那么重要。”
裴倾忽然开口,陈长逸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谢嫣小姐是否果真是谢家后人,还不是庄主一句话的事。”
陈长逸目光微变,眉心皱了一下,旋即却又舒展开。
裴倾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庄主让她是,那她便是。”
沈明嫣与谢家是否有血脉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如今需要一个人来当这个谢家后人,不管他是谁,只要有了这个由头造势,他们就可以自南而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偏偏寒衣卫的老家在北疆,他们的人马在北上的路上,消息就会一路向北传至平州。
届时南北夹击,上京便是囊中之物。
陈长逸想明白此中关键,终是露出笑容:“无定,你果然从不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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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阁在菁芜山庄北部,沿着山坡地势一路往高,便建在此处山丘的近峰顶之处。
说是峰顶,然建川之地原本多平原,这“峰”也不过是与周围地